三月荒，野菜湯

「三月荒，野菜湯」家鄉的這句俗語，喚醒我滿滿鄉愁，舊時的臆想仍歷歷在目，三月無飯日長天，這過生活只能「望陽興嘆」。因為每年三月，咱鄉下農民難脫青黃不接的困境，為了糊口充饑，挺過三月荒，就穿行田園阡陌采野菜，煮野菜湯度日。

如今，時過境遷，「三月荒，野菜湯」的時光不見了。反之，食野菜已成為一種時尚、一種享受。每年都有好多人，趁著野菜生長季節，去田野、郊外挖野菜，嘗嘗它的美味。野菜成為時令菜的時候，應該說是一種理念的進步，因為這是人們對天然食品、追求生態美的嚮往。

當城鄉流行吃食野菜風靡時，都市裡餐桌滿是野菜香，而鄉下農家樂也主打「野菜牌」招攬顧客；城裡「白富美」往鄉下跑，一來透透新鮮空氣，二來搶擇嫩嫩的野菜；一些農婦則成群結隊，有的帶著孩子，大包小包的，大人們在挖野菜，孩子們在追逐嬉鬧，打破冬日的寂靜，田野喧鬧起來。農民採擇野菜也學會品味生活，炒幾盤野菜嘗嘗鮮，但大多到集市換個零用錢，聽說這野菜價格還不菲，鄉下人開了眼界，向市場找到商機了呢！

咱江南鄂州鄉下屬丘陵，山水一色，四處土地肥沃，其野菜品種繁多，舉不勝舉，野菜的味道鮮美，香味濃，人們常說家菜不如野菜香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每到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到處呈現生機盎然的景象。家鄉甘美如飴的各種野菜，齊刷刷、嫩生生地冒出土來，田野里、地頭間、河岸處點點嫩綠，汁滿葉肥，讓人陶醉，味蕾也蠢蠢欲動起來。野菜，豐美了老百姓的口福，讓舌頭和身體適應自然的步調，也飄香了詩韻畫意、文化典籍、民族風情，甚至愛情……

從我記事起，就跟著母親一起挖野菜。母親說，地菜、黎蒿、枸杞尖、小蒜、野芹菜、薺菜、艾蒿、竹筍、香椿芽等10多個品種都是家鄉人愛吃的野菜。其實，我老家對野菜的吃法有很多種，也很有講究，可炒著吃，可煮著吃，可燉湯吃，還可以做餡包餃子吃，都別有一番風味，而野菜炒臘肉吃則更香。當然，如地菜、黎蒿、枸杞尖之類的野菜應先煮出水除去澀味，吃起來口感才好。

我喜歡吃地菜，炒著吃開胃下飯，包餃子吃味道鮮美，每當菜攤上有地菜賣，我一定拎上一袋拿回家，當是一頓下酒的好菜；雖枸杞尖味澀，可枸杞尖干炒或燉湯都是上等佳肴，既有藥效，也是開胃佳品；藜蒿炒臘肉端上桌，大人小孩不由胃口大開，簡直放不下筷子，不吃個精光不「收兵」；初春的野韭菜（即小蒜）脆嫩爽口，野味十足，是人們嘗春調劑的上品，唐詩人杜甫就曾留下「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的佳句，民語也說「三月新韭勝似肉」，每年小蒜炒雞蛋從春吃到秋，讓好野味的人吃個夠。因為小蒜細長的葉子上時常帶有露珠，在古代又稱薤露。從先秦到漢代，人們常食小蒜，又把它與露珠連在一起，預示人生雖則短暫，但卻生生不息。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這是宋朝詩人蘇東坡在他的《惠崇春江晚景》里，以桃花綻放、春江水暖、鴨子戲水、野菜滿地長的生動詩句，表現了陽春三月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自然景象，也向人們展示出了一幅充滿生機的踏青採擇野菜圖。

一場春風，一場春雨，家鄉田野上到處是碧綠的野菜，裊裊炊煙中，家家屋子裡飄出甜甜的野菜香……當野菜的清香從舌尖飄到心尖，至真至美的詩句就流淌在春天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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