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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死了,屬於我的最純凈的時代也沒了

洛夫死了,對我而言彷彿是一個時代結束的句點。

2011年,老婆正在鳳凰網讀書會實習,她給我說,下一期要做洛夫的活動,讓我研究研究這個人。那個時候,我不僅不認識洛夫,更不懂什麼叫做現代詩。我帶著抵觸的情緒,加了幾個洛夫的粉絲群,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網路上的信息也不多。我能知道的,就是他曾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以及被稱為「詩魔」,甚至連詩集在大陸都不多。

2011年那場鳳凰網讀書會的專題

直到我看到了這一首:

詩的葬禮

洛夫

把一首

在抽屜里鎖了三十年的情詩

投入火中

被燒得吱吱大叫

灰燼一言不發

它相信

總有一天

那人將在風中讀到

我被瘋狂地吸引了。洛夫總是可以用場景製造出一個氛圍,把讀者拉到最玄妙的詩歌狀態中,總有那麼一個點會擊中你,在你的腦子裡打開一道通路,通往詩意。

之後,我開始瘋狂地愛上洛夫,愛上現代詩,我才發現在學校里用那種方式讀的詩到底有多麼不堪。

我開始自己寫詩,寫詩評,開始真正地品味每一個句子,每一個意象,每一個斷句和節奏所帶來的精神享受。

如果沒有看到洛夫,我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靠寫文字來生存。我在那年重新開始寫東西,不再為了應試,不再為了分數,只是為了表達,為了詩意。之後,寫作者的春天來了,新媒體給了每一個熱愛文字的人一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機會,因為洛夫,我愛上,並趕上了這班車。

2013年,我與老婆成婚,在婚禮的請柬上,我們印上了洛夫的《因為風的緣故》。這是我們最愛的一首,未來應該不會再有另一首詩會取代它的地位。

因為風的緣故

洛夫

昨日我沿著河,

漫步到,

蘆葦彎腰喝水的地方。

順便請煙囪,

在天空為我寫一封長長的信,

潦是潦草了些。

而我的心意,

則明亮如你窗前的燭光,

稍有曖昧之處,

勢所難免,

因為風的緣故。

此信你能否看懂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務必在雛菊尚未全部凋零之前,

趕快發怒,或者發笑。

趕快從箱子里找出我那件薄衫子,

趕快對鏡梳你那又黑又柔的嫵媚,

然後以整生的愛,

點燃一盞燈。

我是火,

隨時可能熄滅,

因為風的緣故。

洛夫帶著我進入了有史以來我個人精神狀態最純凈的一段日子。

隨著閱歷的增加和生活的侵襲,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再寫詩,雖然偶爾讀詩,但是已經很難再去探究其中的細微之處。就像現代詩如今的變遷,越來越媚俗,越來越喧擾,越來越不像詩,我自己也同樣如此。

洛夫的去世,彷彿在告訴我,屬於我的那個純凈的詩意時代,已經真的過去了。

但是他的詩集,我會存著的,雖然已經有點被翻爛了。

寫在後面的話:

好像是5、6年吧,那時候我還經常混跡於百度貼吧,還建立了一個現代詩類型的貼吧跟朋友們一起討論。記得當時定的此吧會員的名字叫歧路亡羊。

歧路亡羊本是一個成語,意思是一隻羊丟了,要很多人一起去找,但是仍舊有可能找不到,因為「歧路之後仍有歧路」,最後路多得太多,這些人手仍舊是不夠的。這其實是更多存在於我們在追尋目標時給予我們指導意義的寓言。

但是對於羊來說,情況貌似卻不同了。對於追羊的人來說,可能有無數條路,只有一條路是對的。最開始跑的時候,羊也面臨著同樣的選擇,選擇之後,就只剩下一條路往下走,且無論如何,這條路的名字都是「歧路」。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歧路亡羊,是歧路上亡掉的那隻羊,即使你現在還存活著,但是在其他的歧路上,你已經死了。

洛夫在這條歧路上死了,我還在繼續走著,等待下一個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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