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喝酒這件小事

我們也沒有喝翻了，只是都喜歡這狀態。

——六個國王《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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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中國的餐桌最能體現中國的文化，尤其是喝酒這檔子事情。一頓酒，能看出高低矮瘦，看出長幼尊卑，看出人情冷暖，看出敦厚狡詐，……今天我們就來說說喝酒這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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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是喜歡喝酒的，六七歲的時候，家中打場（剛收割的麥子，用石滾碾壓從而把麥粒從麥秸上脫離，我們的方言里把這種工作叫打場）買了一些啤酒，我不太懂，感覺渴了，就不知道咋弄開了一瓶，稀里糊塗的幹了一瓶（後來知曉，一個人喝酒叫獨酌，嘿嘿），據說為此睡了一天，當時把爸媽嚇壞了，只記得這些，具體的記憶不大清楚，只是在茶餘飯後，一遍一遍被老媽，老姐刻畫我當時憨態可掬的一幕幕，在記憶里加深這檔子事情，很難為情的笑笑，有時候也反駁幾句，大多數反駁都被無視。這叫小辮子落別人手裡了，何況還是落在自家人手裡了，每每想到此，忍不住想笑！

事情原委記不得了，不過那種暈乎乎的狀態，倒是很清晰，很是讓人沉醉。每當想到那種玄妙的感覺，就想喝一杯，並且隨時間流逝，越發強烈，這也應該歸為酒癮之流吧！

後來上高中，接觸了很多關於酒這東西的詩歌典故，感覺這東西很神奇。古往今來，國內國外，酒和詩歌，和文學很難脫離關係。

杜甫《飲中八仙歌》雲: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蘇軾《和陶淵明〈飲酒〉》雲:俯仰各有志，得酒詩自成。

楊萬里《重九後二月登萬花川穀月下傳斛》雲:一杯未盡詩已成，涌詩向天天亦驚。

南宋政治詩人張元年說：雨後飛花知底數，醉來贏得自由身。

此類例子舉不勝數，醉酒是文人突破自己精神束縛，向更高層次衝擊的神丹妙藥。

德意志哲學家尼采把酒神精神解釋為承認人生悲劇性，又超越悲劇性，積極掙脫束縛，實現自我的一種狀態。酒神精神喻示著情緒的發泄，是拋棄傳統束縛回歸原始狀態的生存體驗，人類在消失個體與世界合一的絕望痛苦的哀號中獲得生的極大快意。

其實，說到底，我覺得，都是在說一個醉酒之後的狀態。

你醒的時候，理智、理性克制你必須按照常規套路去執行，去約定俗成的出牌。醉了的時候就不同了，你可以擺脫一切既定的規則，拋開理性想說就說，沒人會在意你說的什麼，也就不會責怪你醉酒之後的行為。充其量說一聲你喝醉了，就解釋了你做的一切。所以，很多人借喝醉，或者裝醉，來說一些自己憋在心裡的很多話，很多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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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村中鄰居，三十五六左右的樣子，自小愛喝酒，也喜歡找人喝酒，並且喝酒也不論場合、時間、地點，每天酒瓶不離手。因為這，家裡的事情也幹不了，遭妻子和鄰居嫌棄，想了好多辦法讓他戒酒，終歸沒有戒掉。

我大學大三的寒假回家，母親聊起他，嘆息一下對我說：你以後可不要喝酒了，咱們村裡的那個人喝酒喝死了。我心中也挺觸動的，看看母親關切的眼神，我對母親說，沒事，我有度的，知道自己的酒量。

母親眼神恍惚了一下，對我說，酒能不喝就不喝，喝多了傷身體。我敷衍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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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工作了，酒場依然也就多了。印象很深的一次喝酒是剛工作完，一起吃飯，因為有領導，所以難免喝酒。（不知道為啥，一提起領導這兩個詞，總難免想起肥頭大耳的一類造型，同時也會不自覺的和能喝酒掛鉤。）那天其實也沒喝多。就喝了一杯，喝完之後，心臟跳的格外的快，整個身體都是疼的，後來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身體沒問題，心臟也沒啥，不過醫生囑咐我，酒要少喝。也就是這次，家中父母知道，於是隔三差五打電話，總會對我說，不要喝酒，想想也是，自己這麼大了，不應該讓父母擔憂，所以之後的酒場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我很少去敬酒給人，不是不禮貌，而是出於對自己，對喝酒人的尊重。

每個人都不是一個獨立而毫無牽連的個體，每個人背後都是一大家子，有雙親的擔憂，有妻子要恩愛照顧。一旦因為喝酒搞個爭強好勝，圖個痛快而出了意外，箇中滋味，誰能說清道白呢！

這讓我想起我一個小學同學的事情，從小學別後，將盡近二十多年沒有知道他的消息。後來聽說他的消息卻是他去世的消息。據村裡人說，他是喝酒喝死的，留下幼兒妻子，父母高堂。

後來在法院的調節下，同酒場的每個人給同學家六萬的賠償，供應他的孩子上學到十八歲。一杯酒，破了一個家庭，也壞了一群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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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喝酒，不過不是一群人，掙個酒量高低的喝，刷各種小心機的喝，而是和三五好友，怡情淺酌，不勸酒，也不被勸酒，喝多喝少自我把握。我喜歡喝酒，其實也不算是喜歡喝酒，是喜歡喝酒過程中的聊天，喝多喝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談的多寡。其實這也是求一種狀態，所以，酒只是一種媒介，與茶一樣，當然也可以用茶來代替。

酒也好，茶也罷，都不重要，只是貪圖一個能說話的人，找一個可以傾聽的人。這一點在我看完劉震雲的《一句頂一萬句》以後，越發有感觸。

書中不論是吳摩西的走出延津，還是牛愛國回到延津，其實深層次的都是為了找一個能夠說話的人，能夠說到一起的人，求一個在塵世的不孤獨罷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句話，其實說的也就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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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想喝的酒，其一，是一堆人，輪番上陣，呼朋喚友，拼個高低輸贏，將工作中，生活里的矛盾，用酒桌上的規則，捯飭捯飭，矛盾消除了也還好，最怕的是不但沒有消除，又積壓下了新的矛盾。這樣的場合，能避就避，避之不及，安守一個本分，悶頭吃自己的飯，也就成了。

還有一種酒，也不想喝，那就一群人陪領導喝。這個怎麼講呢，其實是看不慣喝酒的各種醜態，倒不是標榜自己清高。這種情況就像，一群動物聚會，老虎高坐上首，猴子、牛羊，馬……圍坐，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各自的小算盤，爭前恐後奉承老虎，貶低自己，美其名曰禮貌禮節，實則是把工作中的一套規則帶到酒桌之上，這種酒喝起來最沒有意思，乏味至極。並且，偶有言語失當也會被有心的小人惦記，或者懷恨在心。一個酒桌上，找不到一個能說實話的，吐露真誠的人，這種就喝起來不但傷身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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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一個情字，當然也看個人能力，適當就可，切不可較真掙個高下，而超出了自己的度量，畢竟就可以常喝，生命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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