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儀:我的前半生和後半生
民國時期的文化界的風雲人物幾乎都在一個圈子裡,有才氣的人往往逃不了感情的糾葛。徐志摩,是那個時代里文人的佼佼者,與他有關的情感片段往往風光旖旎,像林徽因、陸小曼也都是才氣縱橫。他是多情的,也為愛情寫下過太多柔軟的詩句「你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我的波心」念著詩句,就不禁令人陷落。可對於她的結髮之妻張幼儀,他又是那麼的冷酷決絕。
1900年,張幼儀出生在江蘇省寶山縣。她比林徽因大四歲,比陸小曼大三歲,而年紀相差不大的三個少女,卻有著完全不同的處境。儘管在張幼儀去世時,《紐約時報》的專題報道曾特別提及「張幼儀的家庭在1949年以前的中國,頗具影響力。他的兩位兄長張公權和張君勱,都是財經界和政界的著名人物」。事實上,張幼儀祖上雖做過高官,但到父親這一輩早已不如從前,是當地一位頗有聲譽的醫生,家境只是殷實。
從張幼儀的敘述看,他的識見沒超過他當時的身份。囿於愚昧的重男輕女傳統,張幼儀和父親之間遠談不上親密:「除非爸爸要求,我從不在他面前出現……除非他先開口對我說話,否則我不會在他面前啟齒。」
在教育這個問題上,張幼儀的父親一如守舊之人。張家一共八個兒子四個女兒,張幼儀的二哥和四哥都早早出國留學,張父依然覺得讓女孩子接受哪怕最基本的教育都是奢侈之事。只有當張家為男孩所請的私塾先生有空的時候,才過來給女孩子們講點《孝經》、《小學》之類。
讀書的機會,是張幼儀自己做的爭取。十二歲那年,她在《申報》上看到江蘇省立第二女子師範學校在招生,說只要上三年學,第四年就可以實習老師的身份,交低年級的學生,畢業時,還可領到一張小學教師資格證的證書。重點是,學費低廉,一年只要五個銀元,什麼都包含在裡面,便請求父親送她這個「不值錢」的女兒去求學。
林徽因和陸小曼的成長軌跡則不一樣。兩人的父親都畢業於日本名校早稻田大學,皆是是民國初期的開明智士。而林徽因與陸小曼,從小便得到父親的關懷和重視,得到極好的教育,從小到大,都就讀於名校。
現存林父親給林徽因寫的最早的一封信里有這樣一句話:「知悉得汝兩信,我心甚喜。兒讀書進益,又馴良,知道理,我尤愛汝……」年少時期的讚美和欣賞,是一個女孩自信的基石。童年得到父親注視和關愛的女孩,在後來進入男性世界時,才會有自然而然的自信、明朗、活潑和溫柔,那是一種最容易被愛的氣質。
知乎上有個問題,大意是張幼儀這樣的女性,可能適合做妻子,但男人會喜歡嗎?的確,未被注視過的堅強少女總是往往無法成為男人眼裡有魅力的女人。如張幼儀說自己,不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我是苦過來的人」,很嚴肅。
這種嚴肅來源於堅強的少女一開始就明白,和備受欣賞的女孩不同,自己有付出才有收穫,去爭取才有得到,對世界缺了一種很傻很天真的信賴。在不自信同時對外部世界也不能信任的情況下,她們通常選擇嚴肅,選擇收緊自己。
如果有人懂得她這嚴肅的由來,也許會對她多一點憐惜與疼愛。但徐志摩顯然不會。和徐志摩這樁著名的婚事,是張幼儀最親的四哥張公權定的。1913年,張公權剛從日本留學回來便成為浙江都督的秘書,經常到學校視察的他被一篇的中學生作文所招引,問詢之下,得知文章作者是徐志摩。愛才心切的張公權當晚給徐申如寫信,提議將自個的二妹張幼儀許配給徐家令郎。徐申如雖是江浙富豪,但在重文抑商的我國傳統社會裡,能夠與書香世家的張家結親,依然是求之不得的榮耀。他在回信中表明:「我徐申如有幸以張嘉璈(即張公權)之妹為兒媳。」
生性自由浪漫的徐志摩卻和父親的態度完全相反,在看到張幼儀照片的第一眼時,他只是鄙夷地說了句,「鄉下土包子」。兩年後的1915年12月5日,兩頭家長為張幼儀和徐志摩操辦了一場極端盛大的老式婚禮。張幼儀被迫中斷學業,進入了只有自己一人的「圍城」。張幼儀成為了徐志摩用來抵抗的靶子和盾。他在她身上發泄過對時代和家庭的不滿,也用她來抵抗自己對家的責任和義務。
1918年,張幼儀生了兒子阿歡,即徐積鍇。與此同時,在恩師梁啟超的主張下,徐志摩於1918年8月前往美國,自費進入馬薩諸塞州的克拉克大學前史系學習。1920年9月,徐志摩離開美國前往英國,於同年10月進入倫敦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博士學位。一口氣註冊了6門課的徐志摩,隨後卻墮入對16歲少女林徽因如痴如醉的尋求中。1921年春天,張幼儀來看徐志摩。在倫敦沒呆多久,因為徐志摩曠費學業和喜好搬運,在英國兄弟狄更生的協助下,從倫敦大學轉到劍橋大學,夫妻二人因而搬到離大學6英里的小鎮沙士頓。
張幼儀本以為自個出國後能夠重拾因成婚生子而中止的學業,沒想到卻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家庭主婦,買東西、洗衣服、清掃房間、預備一日三餐。而等她第二次有讀書的機會時,已然是離婚後。林徽因曾經評價徐志摩優雅、善良,總是苦自己而不肯傷害別人。可是挪到張幼儀身上,徐對張的態度與這些評價毫不相干。
得知張幼儀第二次懷孕時,徐志摩只有「趕緊打掉」的「建議」,甚至怎麼打,在哪打都沒有興趣過問。妻子一句「我聽說有人因為打胎死掉的」,換來比石頭還硬的一句:「還有人因為坐火車死掉的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而後徐志摩因為飛機失事而身亡,則是後話。
沒多久,徐志摩不告而別。「我的丈夫好像就這樣不告而別了。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具統統留在家裡,書本也攤在書桌上,從他最後一次坐在桌前以後就沒碰過。」
某日早晨,徐志摩的好友黃子美前來敲門,說是帶來徐志摩的口信。黃子美問道:「你願不甘願做徐家的媳婦,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徐志摩給出的離婚理由是:「小腳與西服不搭調」。而令人諷刺的是,張幼儀並不是真的小腳。在她3歲那年,母親為她裹腳,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哥哥心痛,便作主扯了裹腳布,成了一雙放大腳,日後穿起西服配上皮鞋,也並無不協調。
黃子美走後,張幼儀向正在巴黎訪學的二哥張君勱求助。在二哥「萬勿墮胎,兄願收養。拋卻諸事,前來巴黎」的叮囑下,張幼儀再次去了巴黎,二哥請了劉氏夫婦照顧。臨盆前,七弟到來,並對她悉心照顧。二兒子出生後,張幼儀回到英國,消失了半年的徐志摩帶著離婚協議書也回到了家。在不哭不鬧中,還未恢復生產的張幼儀結束了自己的地一段婚姻。
張幼儀先是在東吳大學教德語,後來在張嘉璈的支持下出任上海女子商業銀行副總裁,與此同時,八弟張禹九與徐志摩等四人在靜安寺路開了一家雲裳服裝公司,張幼儀又出任該公司總經理。這使她的經營能力得到了極大發揮。人生為她關上了婚姻的大門,卻打開了事業的窗口,她在金融業屢創佳績,股票市場出手不凡,甚至,她創立的雲裳時裝公司還成為上海最高端、生意最興隆的時尚彙集地,陸小曼、唐瑛等當時的名媛都在那兒做衣服,雖然她們的人生和她的完全是兩個方向。1934年,二哥張君勱主持成立了國家社會黨,她又應邀管理該黨財務,一時威風八面。抗戰爆發後她又屯積軍用染料,大發了一筆橫財。
1953年,張幼儀在香港與鄰居中醫蘇紀之結婚。婚前,她寫信到美國徵求兒子(大兒子徐積鍇)意見:「因為我是個寡婦,理應聽我兒子的話。」兒子的回信情真意切:「母孀居守節,逾三十年,生我撫我,鞠我育我……綜母生平,殊少歡愉,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誰伴母氏?母如得人,兒請父事。」阿歡在美做的是土木工程師,這封信頗得其父風韻。
1949年張幼儀移居香港,後來與蘇季之醫生於1954年在日本結婚。晚年張幼儀,對愛的定義,堪稱經典。有人問她愛不愛徐志摩,她答道:「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個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告訴我,我為徐志摩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做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的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裡面,說不定我最愛他。」
1972年丈夫病故後,張幼儀去美國與兒子團聚,1988年逝世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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