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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凍土裡開出荒涼的花

無意間看到部電影《黃金時代》,初見這名字,第一反應是王小波的書,後來才知道是許鞍華的電影,拍蕭紅的。

蕭紅,這名字乍一聽,真俗氣,跟小紅一樣。

後來知道她的筆名「悄吟」,那樣的美,像是深夜的白色曇花開放。許鞍華是擅於拍女人的,角度細膩。電影三小時,我看過這麼長的電影僅僅有幾部,泰坦尼克號、亂世佳人、埃及豔后……

前幾日,我看去哈爾濱的火車票,眼前突然冒出一副畫面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從高樓窗口探出身子,她抽著煙,往這邊望,分明是笑著的,可眼睛裡卻寫著「看吶,我快要死了」的凄涼。

我又把這部電影找了出來,三個小時,用三天的時間斷斷續續才看完。電影不予置評,只能說按照生命線拍,較為還原。

看過電影后,就跟著了魔一般,瘋狂的去讀一切與蕭紅有關的書,讀《呼蘭河傳》《蕭紅傳》、《生死場》,讀她的書信散文和詩歌。

她的長篇不長,散文詩歌也少的可憐,所以讀起來很快,因為她死得太早了,31歲就死了,留下的作品不多。死的太早了。

她的一生,荒涼孤獨,卻又憧憬溫暖。

正好也看到一問題——比較三毛、張愛玲和蕭紅的作品。

也正好我都讀過,一思索,一比較,高低就出來了。

好像三個女人,張愛玲是最長壽,本想用善終這個詞語,但想了想,還是不大敢用。

最初讀三毛的書,看她的《撒哈拉的故事》,看她寫和荷西的故事,那書打開了視野,書的內容不大記得。只零星幾個片段,比如駱駝從樓上掉下來,砸爛了他們的草棚。再比如他們去露天河邊看人洗澡。還有那早早嫁為人婦的十歲女孩。之前有段時間我瘋狂痴迷遊記類的書籍,大概就是三毛埋下的種子。

長大一些讀張愛玲,她的那些書我是一本本都看過了的,可都忘得七七八八,片段印象都沒有了。倒是她寫過一篇文章,裡面描述著——站在大廳裡面,在滿清遺老的跟前,讀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然後那老人家老淚縱橫的場面。這我倒是記得清楚,畫面感太強了,凄涼艷麗的畫面。

大學才讀蕭紅,讀《呼蘭河傳》盯著書本,讀到好幾處,都忍不住鼻酸。總得停頓下來,思緒放空半個小時,胡亂聯想一些,眼睛紅了紅,又給憋住,再繼續讀。一本不算長篇的長篇,愣是花了我一個下午的時間。讀《生死場》,心在顫,骨頭髮冷。讀出了「人血饅頭」的味道,這大概是為什麼魯迅先生看到了這本《生死場》,就接見了蕭紅蕭軍,還親自為這本書作序。要知道那個時候,蕭紅才23歲,一個毫不出名,狼狽流浪到極致的女人。

高低下來了。

三毛的書與圖書館那一柜子的遊記,並沒多少區別,只是一時間看著,圖一時間的爽快而已。

張愛玲是妖精,她是天才,把事情看的那麼透徹,男男女女那點事在她的筆下被解刨,赤裸裸又血淋淋的,明明寫的是愛情,卻又讓人看不到愛情的美好。可詞語是那樣的美,她的大腦是什麼造的?能夠把那些不搭調的詞語,隨機匹配一下,精緻又艷麗,奢靡又墮落。我喜歡她那冰冷犀利的文字,就像是她那張仰著下巴,斜眼覷著看人的黑白照片,高冷艷麗。就連「逼仄」這個詞語,也是我從她的文中學到的。

但特別影響價值觀,尤其是愛情觀。畢竟那時候我才十幾歲的年紀,應該嚮往romantic呀,活生生扭曲了。罪過,罪過。

蕭紅是極有天分的,魯迅先生是這樣說她的,說她的天分比蕭軍高,日後前途也定會比蕭軍高。然後蕭軍大男子主義發作,因著這事情,揍了蕭紅。她的文字,粗獷,不加修飾,兒童般幼稚的語言,不雕琢的去寫。

看她的《呼蘭河傳》《生死場》,就像是看到她的靈魂在飄著,像是個局外人一樣,冷漠的講故事,就像那故事跟她不相干似的。她不止一遍說「我家的院子是荒涼的」。她寫的人,那樣的令人恨,那樣的令人痛,那樣的令人怒。由此可見筆力如何,也可見她天分如何。

三個女作家,愛情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概女人天生敏感多情,不管怎樣的女人都逃不了愛情。曾經在一本書中讀到一句話,愛情是女人生命的全部。

我覺得不對,至少現在而言不對,但把「全部」換成「一半」,還是可以贊同的。

就說張愛玲吧,多精明,男女之情寫的多剔透,遇到胡蘭成,還是成了「塵埃里的花」。胡蘭成是她的敗筆,和污點。

再說三毛,說出多麼可愛的話「不多,吃的不多。以後可以再少點。」,也是拋開了原則。後來荷西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寫了《滾滾紅塵》後,在醫院的廁所里自殺了。

還有蕭紅,似乎永遠被拋棄。她挺著大肚子從旅館樓上逃跑,在醫院生下孩子沒看一眼就送人了。第二個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據說是被她自己弄死的)。蕭軍救了她,讓她那樣的感激,甚至把名字改成蕭紅。可他沒給她名分,毆打她,同時不斷地跟別的女人亂搞。可蕭紅就是不離開他,離不開,不想離。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就松不開了。

瞧起來多傻啊,明明那樣理智,卻做不到。

蕭紅寫《生死場》,裡面的金枝、王婆、麻面婆、五姑姑……那裡面的女人吶,一個比一個慘,一個比一個活的累,可一個又一個活著。我很想貼出一些句子來,但太多了,比比皆是,每個人都是鮮血淋漓的,讀的遍體生寒。嗯,這是推薦你們去看,自己直面感受那慘痛。

忙著生,忙著死。

人和動物,朝朝暮暮,歲歲年年的,死了一個拖去埋了,生了一個再苟且著長大,再苟且的活著。

為什麼讀她的書會哭,會觸動呢?用一套官方的說辭「引起讀者的共鳴」,真是恰當。

就像現在很多人還是會舉出魯迅先生的話,說用在此處多麼多麼的合適啊。

蕭紅不愧是魯迅先生的徒弟,寫出來的句子,照樣那樣的適用。(這也許是魯迅當初為什麼會看中她的文章的原因之一吧,太相似了。)

明明是快一百年前的描述了,放在今天卻還是適用。

可見中國的許多到底是沒改變,改得了的地方在改,改不了的地方還是那樣。

人性的東西,怎麼改呢?

人類從母系社會到父系社會畢竟也用了那麼多年,多麼有趣。

她寫祖父的時候,她說「長大是長大了,但卻沒有好。」,她說「可從祖父那裡,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惡而外,還有溫暖和愛。所以我就向著這溫暖和愛的方面,懷著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她的文章是荒涼的,靈魂是荒涼的,但卻始終渴望愛和溫暖。

在這一生里,人生下來的追求不是為了那愛和溫暖嗎?

三毛也罷,張愛玲也罷,蕭紅也罷,她們的相似性那麼明顯,褪去一切,仔細看都是最本質的、最簡單的。

像是小孩子,想要買糖吃,爸媽不給買,恐嚇說:「再鬧我就不要你了。」然後抬起腳步就走。

然後孩子就哭的稀里嘩啦,追著上前抱住父母的腿,哭的抽噎,哭的說不出話來。

傷人的不是不買那個糖果,而是那就「不要你了」,孩子多害怕。

就是我長得這個歲數,我也害怕從我爸媽口中聽到這話。

在蕭紅最後的歲月里,有端木和駱賓基陪著她,她是碰到個能夠給她溫暖和愛的男人,可身體透支了。跟蕭軍在一起的時間,就已經透支了她的健康。等到她與端木在一起,就只剩下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的殘軀。

有人說,蕭紅就是死得太早了,活的太短了,只要在給她多十年,她的名字比張愛玲更響亮。

她其實知道她是要死了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呢。

她荒涼的寫下最後的文字,閉上眼睛,也許又回到那能夠凍掉手指的東北冬天,在那後花園裡有外祖父陪伴著。

「快快長大吧,長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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