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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天堂里的奶奶

  又到了3月18日,在我的生命中,這是一個愛的日子,也是個流淚的日子。這是奶奶的祭日。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是最想念奶奶的時候。想念奶奶慈祥的笑容,也想念奶奶呼喚我的聲音。

我從一出生,就在奶奶家生活。從小爸爸媽媽上班,是奶奶在家照看我。那原來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後來住的人家多了,成了大雜院。奶奶家有一輛小竹車,裡面有三塊可以活動的板子,可以一人躺,也可以兩人對坐的那種。奶奶常推著我和表姐到衚衕口去,她跟街坊四鄰聊天。我們則在竹車裡看著來往的人,路上的車。在竹車裡,奶奶喂我吃飯;在竹車裡,奶奶教我說話。那吱吱呀呀的竹車,承載著我童年的往事和對奶奶的記憶。

奶奶長得白白胖胖的,中等身材,性格特別溫和,生活也特別節儉。在我童年印象里,奶奶總是穿著一件藍色的斜襟褂子,洗得都發白了,也捨不得去裁縫店裡再做一件新的。到現在我都清楚的記得奶奶家廚房裡用葦葉編的舊鹽婁,用久了,葦葉的顏色已經被油煙熏得發黑了。我也記得奶奶的抬頭紋,兒時我笑稱奶奶的抬頭紋,像搓衣板,奶奶笑而不語。記得奶奶用柳枝給我做柳笛,我邊吹邊滿院子跑,不亦樂乎! 我小的時候,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奶奶每天張羅全家人的飯,操勞著全家人的用度。當一家人圍坐桌前吃飯的時候,也是奶奶最開心的時候。奶奶常常幽默地警告大家,拿碗的時候要小心啊!摔碎一個賠倆!可是從來沒有真的讓大家賠,只是說笑而已。

童年時與奶奶朝夕相處,也被奶奶的言行熏陶著。奶奶沒有工作,一生都是爺爺幹活養家,到兒女都長大了,都每月交給奶奶一些零用錢。奶奶把這些錢妥善收到一個舊的鋁製飯盒裡,放在衣櫃抽屜的角落。奶奶對自己,手是很緊的。可有一次奶奶帶我去外邊玩兒,她跟鄰居家的月季奶奶聊天,她們聊的什麼我聽不懂,只記得月季奶奶擦眼淚。回家後我看見奶奶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門,又拉開抽屜,探索著用手伸到角落裡,取出舊飯盒。拿了些錢,又帶上我往外走。去了月季奶奶的家,把錢塞給她,說了幾句話就拉著我往家走。回家的路上,我問奶奶為啥給月季奶奶錢?奶奶說說:「月季奶奶現在需要錢。人都有作難的時候,我奶奶幫她一下,她會容易點兒,奶奶自己心裡也好過。」奶奶的話在當時我不明白,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奶奶用最質樸的言行告訴我「施比受更為有福」的道理。

從奶奶16歲的時候嫁給了爺爺,一生共生了八個孩子,有三個夭折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失子之痛。爺爺性情比較頑固暴躁,不太懂得體貼心疼奶奶,奶奶一輩子受了不少委屈,為了這個家忍辱負重,做著一個母親能付出的一切,也深得子女們的愛戴和孫輩們的尊敬。奶奶雖然是舊時代過來的人,可是一點都沒有封建思想,爸爸是長子,生下我以後,奶奶非常高興。從來沒有勸說爸爸媽媽再生一個兒子。在那個年代,我成了鳳毛麟角般的獨生女。

聽爸爸說,奶奶小時候沒有讀過書,不識字,也沒有工作。在掃盲運動的時候去街道里,學習了幾天。然後在街道里,工作了些日子。後來,太奶奶,也就是奶奶的婆婆,半身不遂了。奶奶為了照顧婆婆放棄了工作,伺候太奶奶8年,直到給她送終,後來就再也沒有出去工作過,一直照顧著家庭,又幫著兒女們照顧孫輩。

在奶奶家度過了我人生最初的幾年的時光。到了我該上小學的時候,爸爸媽媽帶我搬家到了甘家口。只有周日的時候,媽媽帶著我回奶奶家。周日便成了我最盼望的日子,可以見奶奶,可以為一周的想念找到出口。奶奶對自己很節儉,對我卻是特別慷慨的。我清楚地記得,奶奶常把她捨不得吃的點心,放在袋子里,掛在門後的掛鉤上。等我去奶奶家,奶奶就拉著我的手,繞到門後,滿面笑容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小油紙包,把裡面好吃的點心塞到我手裡。現在想起來,無非是自來紅,自來白,江米條和動物餅乾之類的,但在那個時候,這些卻是奢侈品了。我開心地吃,奶奶總是笑眯眯地看著我。當我把點心推到奶奶嘴邊,讓奶奶吃的時候,奶奶總說:奶奶不吃,悅悅吃。這麼多年過去了,點心的味道已經記不清晰了,可是奶奶望著我的模樣,卻印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成為我童年最甜蜜溫暖的記憶。

偶爾,我們把奶奶接來我家,那也是我特別開心的時候。每天放學馬上回家,我就拿起爸爸用木板刷上黑漆給我做的小黑板,當起了奶奶的識字老師,教奶奶寫自己的名字。奶奶寫字的時候特別認真,用粉筆一筆一畫的,一遍一遍的寫著「米玉芝」。別看她不識字,卻能給我出字謎。「悅悅,奶奶給你破個悶兒。左邊腥,右邊膻,左邊有水,右邊干。是什麼字啊?」我想了想,說:「鮮!」 奶奶開心的笑了,眼角的魚尾紋擠到了一起,說:「我的大孫女識字啦!」事情都過去了40來年了,可是奶奶的笑容依然在我眼前非常清晰地再現。

那時候,每年的寒暑假,幾乎都是在奶奶家過的。特別清楚的記得,有一年,和表姐一起,躺在奶奶家的床上。我們一左一右,躺在奶奶的身邊。聽奶奶說著過去的事兒,我們也跟奶奶講學校里發生的事,我們有說有笑,時間彷彿停滯在那裡。我說:「我們要永遠這樣和奶奶在一起。」奶奶笑了,撫摸著我的頭,慢慢地說:「傻丫頭,奶奶會慢慢變老,到最後就不在一起了。」

1989年2月初,奶奶生病了。爸爸把奶奶接到了我們家。奶奶原本是胖胖的,可這一次卻明顯的瘦了許多。爸爸背奶奶進家門的那一刻,我到現在都記得。奶奶不停的念叨著她的一個黑色帶拉鎖的人造革包。總是囑咐爸爸要拿好。後來我才知道,那裡有她一生的積蓄,六百多元人民幣。她也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把她省吃儉用的積蓄做了最後的安排。

爸爸帶奶奶去看病,才知道奶奶得了肺癌,已經骨轉移。奶奶來到我們家,和我同住一室,夜裡總是能聽見奶奶的呻吟。她實在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就喊我,悅悅,給奶奶揉揉腿吧!我起來,開開燈,看見奶奶的額頭上都是汗珠,一臉痛苦,心裡特別難過,弓著身子給奶奶捏腿。

癌細胞擴散的很快,也就個把月的時間,就已經擴散到食管,奶奶不能進食了,每次喂水都非常困難。我都讓奶奶稍微坐起,靠著我的身體,讓她用吸管慢慢吸,但剛咽下,就從鼻孔流出來,看著日漸消瘦,在痛苦中掙扎的奶奶,我真是心如刀絞,恨不能替她承受痛苦。奶奶最終還是因為心力衰竭而離開我們的。

奶奶去世的那天早晨,我是急匆匆離開家門的,因為晚上睡不好,早晨起的有點晚,怕遲到,趕緊出門了。也沒有來得及跟奶奶道別,卻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和奶奶最後的訣別!到現在都特別特別後悔。那天,我是接到爸爸的電話,說奶奶病危,我急忙匆匆往家趕。一路上心裡在呼喊:奶奶,您等等我!再聽孫女喊您一聲奶奶吧!然而,再見到奶奶的時候,奶奶已經在醫院的停屍房裡了。她躺在帶輪子的病床上,潔白的布單覆蓋著她。她安詳的如熟睡一般,我趴在她身上,兩隻手摸著她已經冰涼的臉,呼喊著她,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涌流出來。奶奶承受完她在世間的一切勞苦,走向了天堂。

奶奶走的那一年,我二十歲,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見死亡。失去親人的感受,令我撕心裂肺,以至很長時間裡,我都是在悲痛的抽泣中昏昏睡著的。

我記得奶奶臨終前幾天跟我說的話:悅悅啊,你爹媽就你這一個孩子,等你結婚了,你要常回來看你爹媽。

......

後來,每到奶奶墓前,給你奶奶掃墓的時候,心裡總是默默的告訴奶奶:「奶奶,孫女兒戀愛啦! 」

「奶奶,孫女兒結婚啦,和爸爸媽媽一起住,天天看他們」

「奶奶,孫女兒做媽媽了,生了個女孩兒,特別健康。」

「奶奶,孫女兒要出國啦,要去加拿大,您放心,我會接爸媽,來加拿大生活」

「奶奶,孫女兒帶爸媽去美國旅遊了,他們特別高興」。

二十多年過去了,奶奶始終是我魂牽夢繞的思念。

今夜,又想起了天堂里的奶奶。耳邊彷彿聽見她呼喚我的聲音......

文字原創 Susan 面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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