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迷普京大帝：選票收割機是如何煉成的？

最新 03-20

文|游天嬋（暨南大學，歷史研習社社員）

毫無意外，普京又雙叒叕要當上總統了！

上個月，普京視察羅斯托夫農業機械製造廠，坐進大型聯合收割機模擬駕駛艙，"收割"了幾分鐘的"麥子"。體驗完後，普京心情大好，開玩笑說，"如果發生意外，3月18日（俄總統大選日期）以後我改行當收割機手。"截至莫斯科時間3月19日凌晨，95%的選票統計結果已經公布，普京以75.56%的得票率遙遙領先，實際上已贏得總統大選。

這位硬漢統治俄羅斯已將近二十年，如今即將進入自己的第4屆總統任期。很明顯，俄國人民支持他的勢頭並沒有隨著他的髮際線的後退而減弱。

他就像是開著一台專門收割選票的收割機一樣。

當然，就像羅馬一樣，選票收割機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1998年的俄羅斯，內外困厄，陰雲密布。

外有嚴重的全球性金融危機，差點要了本來就步履維艱的俄羅斯財政的老命；內有車臣危機，車臣的分裂分子們成天琢磨怎麼搞事情。而無力解決當下困境的俄羅斯總統葉利欽，毫不意外地創了歷史新低的支持率，政敵們的攻擊也一浪高過一浪，非要把葉利欽逼下台不可。

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

在這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時候，葉利欽還在煩惱尋找繼承人的問題，不過老天這次沒讓他失望。他在回憶錄中寫道：「我已經認識到這個國家......需要一副能夠強化政治結構權威性的鋼筋鐵骨。我們需要一個有思想，有民主作風，具有創新精神，同時像軍人一樣立場堅定的人。第二年這個人確實出現了……他就是普京。」

左下的小紅點就是車臣，位於高加索地區的彈丸之地

1999年8月，第二次車臣戰爭爆發。

名不見經傳的俄聯邦安全局局長普京臨危受命，就任總理。他說話做事毫不含糊，就是要領導俄羅斯重新控制車臣，並明確表示打擊分離分子的行動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如果敵人不投降，那就把他們「從廁所里攆出來」。

普京發表戰略性聲明，親自監督戰鬥實施，並發表簡短而有力的演說安定人心。在這樣執行力超群、毫不妥協的總理的帶領下，俄羅斯軍隊在2000年2月2日重新控制了車臣首都格羅茲尼。第二次車臣戰爭以俄羅斯中央的勝利告終。

俄羅斯軍隊在格羅茲尼，2000年

普京對於民眾的福利的上心也是大大的加分項。1999年，經濟開始好轉，他抓住機會有效提高了老年人的養老金。普京特有的接地氣的直白演講也使他迅速觸動了民眾的內心，大家覺得終於來了個靠譜的人啊。

就這樣，普京蹭地一下走紅了，支持率節節爬升。1999年八月，普京的支持率是31%，九月跳到53%，十月是66%。該年的年末，葉利欽辭去總統職位。直到2000年五月總統大選，普京被任命為代總統。

到了2000年一月，普大帝的支持率已經飆到了79%。總統寶座差不多已是囊中之物了。普京只需要確保在選舉之前沒犯什麼大錯，好好地在代總統的位子上兢兢業業就是了。

選舉結果毫無驚喜：普京擊敗八個對手，收穫了53%的選票。2000年5月7日，普京宣誓就任俄羅斯第二任總統，將他的普京牌選票收割機繼續發揚光大。

普京從掌政的第一天起就對蘇聯的歷史和俄羅斯的現實抱著最大的理解和尊重，這對俄羅斯的百姓（尤其是年紀大一點的）是一劑定心針。

隨著蘇聯的垮台，人們的信仰和精神世界也一併崩塌了。畢竟他們之前的教育告訴他們國家就是一切。精神危機隨著經濟蕭條席捲了俄羅斯社會。

葉利欽對於逝去的蘇聯是全盤否定的，而普京反對如此一刀切的做法。他承認蘇聯對民眾的極大傷害，也看到了蘇聯的功勛偉業和在人們心中的分量。

對此普大帝做了個經典總結：「誰要是不為蘇聯的解體感到遺憾，他就是沒有良心，而誰要是希望恢復甦聯，他就是沒有腦子。」

2000年當選後，他建議把蘇聯國歌的旋律作為俄羅斯國歌的旋律，並將紅旗作為俄羅斯武裝力量的正式旗幟。

他說：「如果有人認為不能使用蘇聯時期的標誌，那就等於說，我們的父母虛度了一生，活得毫無意義。我無論如何不能同意這種觀點。我國歷史上有過砸爛一切的時期。如果我們再一次這樣做，世人就會說我們是數典忘祖的人。」

蘇聯解體後葉利欽使用了「休克療法」，妄想一夜之間實現市場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可不顧國情、盲目開放市場的結果是惡性通貨膨脹和長達七年的經濟衰退，百姓陷入貧困的漩渦，失望且憤怒。

葉利欽和眾寡頭們

更麻煩的有一小撮人將之前的國有資產攫取到手，成為了新的巨富寡頭。他們奪走了本屬於大多數人的財富，還利用強大的力量左右政壇，弄得政府烏煙瘴氣。國家被寡頭所綁架，而百姓只能咒罵，無力反抗。

普京上任後，成為了天下期盼已久的、代表百姓反抗寡頭的人。「國家手裡握著一根橡皮警棍......等我們真被惹惱的那一天，我們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它，因為任何人都不能要挾國家！」

2000年7月28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宮召集了30多位寡頭，開了個「杯酒釋兵權」的會。他明確表示遊戲規則改變了。寡頭們可以繼續留著自己的財產，過去乾的偷雞摸狗、巧取豪奪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們要保證合法經營、依法納稅、不準涉足政治（這一條最重要），否則後果自負。

在這次會議之前他已經下令拘捕了傳媒寡頭古辛斯基來殺雞儆猴，可總會有那麼幾個沒眼色的人出來搞事情。普京表示來啊，誰怕誰。最後，幾個不聽話的寡頭都沒有好下場：古辛斯基被迫流落西班牙；曾經的電視台老闆別佐夫斯基出逃英國，並於2013年死於倫敦；曾經的石油老闆霍多爾科夫斯基則被關進大牢。

霍多爾科夫斯基身陷囹圄

經此一役，權錢結合的腐敗勢力受到致命打擊。還活著的寡頭們紛紛跪舔普京，表示自己願意合作。

2004年3月14日的總統大選中，普京的得票率為71.2%，其他五名競選人連他的尾氣都吸不到。

普京對寡頭的勝利可謂是一石二鳥，既為強化國家對重要資源的控制鋪平了路，也為普京一統政壇、強化自己的地位創造了條件。

與前任葉利欽的放任自流不同，普京強調國家在經濟發展中的擔當。經過國家的介入，市場經濟、財政金融體系才終於得到整頓，有了該有的秩序。主要戰略資源也被國家所掌握，盈利終於進了國庫作為增進福利的資本，將國家資源變成了全民的財富。

在他執政的這八年里俄羅斯經濟持續增長，1999到2008年，GDP翻了一番，成為了世界上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大北極熊在普京的帶領下，從休克中醒了過來並逐漸站穩腳跟，雄心勃勃要奪回大國地位。

2008年到2012年，普京欽定的總統梅德韋傑夫替普京幹了四年。等到2012年，普京以63.6%的得票率再次當上了老大。但這次的選舉一波三折，並不太平，預示了普京接下來要面對的挑戰。

普京對俄羅斯貢獻甚大這話不假，但他長期執政，攪起了一些蘇聯時代的不愉快回憶。俄羅斯走上正軌之後，人民對民主、自由的要求越來越強烈，許多年輕人和新生的城市中產不太願意接受梅普的政治二人轉。可是鑒於其他競選人實在弱雞，到頭來還是普京的執政方針對百姓的心意，所以人們有種無奈的別無選擇的感覺。

反對普京就任總統的遊行示威

現實主義的普京沒有沉湎於過去的光環，迅速回應時代的挑戰。

2004年別斯蘭事件（車臣分裂分子製造的恐怖事件，死傷大量兒童）後，普京取消了地方行政長官的直選，並加強了對在野黨的限制，一力加強中央集權。而這一次，他放軟了點。地方長官直選恢復，地方自治不斷完善，緊握政黨的拳頭也鬆了一些。到2013年12月，在司法部註冊的政黨從原來的7個升到了73個。

俄羅斯除了有伏特加還有聞名世界的腐敗，這是人民深惡痛絕的東西，也是普京大展拳腳的地方。他一向重視腐敗問題，在2006年還創下了一天撤掉17位貪腐高官的記錄。他在12年的競選綱領中提出了一套完整的治貪體系，嚴厲打擊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全社會各層面的參與、合作，和建立完善的公務員制度。

12年4月，俄羅斯正式成為經合組織的《反對在國際商務活動中賄賂外國公職人員公約》的一個締約國，反腐力度明顯加強。光是2013年上半年就有692名官員因腐敗被處罰，8名高官被免職。

他相當明白兼聽則明的道理，重視社會各界的意見。俄政府向社會敞開公開對話平台，讓百姓有說話的地方，好建立政府和人民的良性溝通通道。

但是，玩政治就像踩鋼絲，如果一下子拿捏不好平衡，保不齊就要栽下去。俄羅斯在改革的同時，任何企圖削弱、分裂國家的行為是絕對不能被容忍的，更不能讓外國的勢力滲透進來。這條紅線普京拎得很清。他通過多項法案，大大提高對犯有間諜罪、叛國罪、誹謗罪等的人的懲罰力度，並絲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一些外國勢力成天算計俄羅斯，欲通過它們在俄的代理人，即一些非政府組織干擾內政。

沒有拖延症纏身的普大佬在12年7月就簽了《非營利組織法》，專管使用外國資金、涉身政治的組織。9月18日，美國國際發展署駐莫斯科代表處關門大吉，這個地方向俄非政府組織提供過四億美金支持他們的反政府活動。這速度，真是非常普京了。

俄羅斯在改革發展之路穩步而行——由普京攥著韁繩。不管政治上做出了怎樣的改變來順應時代，俄羅斯依然是普京的俄羅斯，至少在接下來的六年會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