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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知名的建築與設計網站,是如何從「拓荒者」成長到今天的?

2006 年,40 歲的 Marcus Fairs 被Icon雜誌解僱,這本由他創辦的設計雜誌剛剛進入第四個年頭。對於另起爐灶再做一本紙刊,他有些猶豫。Marcus 找到了更老牌的建築雜誌Blueprint,詢問創始人如何才能從零開始做一本和Blueprint同樣偉大的雜誌,得到的答案是:一個有想法的管理者,一群有能力的作者,以及至少 50 萬英鎊。

Marcus 沒能找到 50 萬,他花了 10 英鎊買了一個域名,另付了 10 英鎊(是的)托朋友做出了一個測試版本,這個博客被命名為 Dezeen。

Dezeen 的最初內容是一些建築事務所的項目資料和設計師的圖稿。當時,Marcus 的設計師朋友們甚至沒聽說過「博客」,將信將疑地發來資料包。之後設計了上海世博會那個「蒲公英」狀英國館的 Thomas Heatherwick 直接告訴 Marcus:「你一定是瘋了,誰會願意在網站上看建築圖紙?!」

Dezeen 是「設計」和「雜誌」兩個英文單詞的組合,但直到今天,仍然有人在郵件的開頭這樣寫:「親愛的 Dezeen 先生」。「很多人都以為一個名叫 Dezeen 的人是我們的老闆」,3 月 17 日,Marcus 在上海「設計共和.設計慶典」活動中回溯了這個 12 歲的在線雜誌。如今,它已經成為全球最知名的建築與設計網站。

Marcus Fairs ( 圖 / Dezeen.com)


博客的「黃金時代」

「紙媒出身的人習慣了一整套的節奏,緩慢而嚴謹,找故事、寫故事,交由編輯修改,排版、校對、印刷,最終在報亭上架。突然,這一切都被壓縮,快得好像只需要點一下滑鼠。」

除了應付不時出現的流量過載,Marcus 們還需要面對網站的突然「消失」。最初註冊域名的公司從未提醒過 Marcus 需要更新,一天他們發現網站不見了,收到一封郵件,要求支付 500 英鎊才能「贖回」網站。

「遇到這種狀況,你沒有時間去爭辯」,Marcus 解釋自己對「速度」的執念,爭分奪秒。直到今天,Dezeen 仍然保持著高速度的新聞更新。

「拓荒」還包括城市的基礎設施。一次,Marcus 帶著電腦到義大利的一座城市度假,但那裡沒有網路,他需要開一個小時車,到臨近一個有網路的小鎮,編輯完稿,再開車回去。

「現在人人都有手機,Wi-Fi 是咖啡廳的標準配置,不過十幾年前,你需要開車去『靠近』網路,回頭想想這太古怪了,不是么?」

Dezeen 上線兩個月,正在為扎哈·哈迪德準備個展的英國設計博物館找來,希望他們能專門為展覽設計一個博客。誰都沒想到,通過這個博客售出的門票超過了其他所有售票渠道的總和。

「這下人們不再覺得我是不是瘋子,很快有公司找上門來,想在網站上投放廣告。但當時,我們甚至連怎麼在網站上插入廣告都不知道。」

同一年的邁阿密設計節,Marcus 夫婦受邀去往巴西聖保羅,為坎帕納兄弟拍攝一個紀錄片。他們臨時買下了攝像器材和機票,但對紀錄片拍攝毫無概念,錄音效果算得上「很糟糕」。最終剪輯完成,這個粗糙的紀錄片成為當年設計周上唯一使用數字媒體的展品。人們無暇討論它的完成度,Marcus 稱那是屬於博客和新技術的「黃金時代」。

Blueprint雜誌封面,這個老牌建築雜誌也有了自己的在線平台(圖 /designcurial.com)


「我們關心品牌,也關心看似光鮮的從業者」

在最初的幾年,Dezeen 迅速獲得了認知度,但人們也在質疑它的可信度。

早期 Marcus 對它的描述更像是一間廣告公司:「我們擅長說故事,可以幫助設計師和品牌挖掘他們自己的故事,再通過我們的平台發布」。它更像是一個有著大量即時信息拼湊出的空殼,沒有自己的「態度」。

「很多人認識我是通過以前我在紙媒上發表的那些批評文章,人們知道這是一個『麻煩』人物,但奇怪的是為什麼他願意接受只做資訊拼盤。」

Marcus 稱這是最初他刻意選擇的方式,專心做資訊,或者人物專訪,只呈現消息本身,不做過多評論。「我知道有一天,我們要做真正的新聞,但批評性的文章需要時間,當時的我們等不起,說實話,連支付作者稿酬的預算都沒有。」

轉變發生在 2011 年的米蘭設計周,Marcus 和零星幾個記者在推特上討論年輕設計師的生存狀況。

#milanuncut 的 logo

展廳的主角是知名的傢具品牌,他們利用年輕設計師的作品來充實自己的展位,吸引眼球,或是為品牌帶來聲譽,媒體也讚揚這些品牌鼓勵創新。但實際上,絕大部分展出的作品並不會真正投入生產。

這場在推特上發起的討論被標記為 #milanuncut,媒體人、年輕設計師加入「戰局」,指責米蘭設計周成為一個壟斷性的平台。年輕設計師需要把作品帶去米蘭,和品牌簽訂不平等的合同,站在展位旁,和前來看展的人兜售。幸運者會被投入生產,設計師所能拿到的版稅收入只有賣給品牌的批發價格的 5%。如果無人問津,設計師從「樣品」里拿不到一分錢。

《衛報》採訪了一個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他的五件作品都被廠商選中投入生產,但在此前的一年,他的版稅收入只有 600 英鎊,這隻夠支付半個月的房租。

Marcus 們引入的討論問題包括:設計師與品牌簽訂的合同合理嗎?設計師的版稅收入比例是否恰當?誰賺到了絕大部分的錢?有沒有更好的方式幫助年輕設計師創業?

媒體本身也成為他們反思的對象,長久以來,媒體是設計圈這種「剝削」關係的「共謀」。「你能發現,每個人在面對年輕設計師時都在同一套說辭:想想你的曝光率,你在活動上可以結識的人脈……」

Milan Design Week (圖 /Dezeen.com)

將推特上的話題推向更深層次的是《衛報》等傳統媒體,他們批判確立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設計版稅制度。當時的義大利家居設計面向中產階層,大規模生產,設計師可以從中獲得不錯的收入。但等到 2011 年,中國和宜家等中低價位的傢具品牌出現後,義大利傢具轉變定位,成為奢侈品,大量減產。

2013 年,Dezeen 報道了眾籌平台,設計師可以在這裡發起自己的設計項目。Marcus 解釋其中「去中心化」的嘗試,米蘭設計周不再是那個最重要甚至唯一的展示平台。

這篇報道發布在 Dezeen 一個新設立的欄目,不同於新設計產品的發布或是新的建築項目落成,這個名為「意見」(Opinion)的欄目開始討論嚴肅議題。

「雖然從數據上看,它不會為網站帶來更多的流量,但它讓我們在業界有了學術分量。」

「我是一個新聞人,不是一個設計師」

新的欄目邀請了大量撰稿人,他們最近討論的議題還包括:反對英國大規模拆除戰後建築;位於曼哈頓麥迪遜大道的索尼大廈(原 AT&T大樓)是否值得保留;以打造城市新的場所為名,建築師成了「社會驅逐」的幫凶;洛杉磯的未來城市規劃討論中,有權參與的幾乎全是白人建築師,這並不能代表這座城市的多樣性和人們的真實需求。

最近 Marcus 們主動發起的討論是建築行業里的性別不平等,他們邀請許多知名設計事務所參與調查,統計不同級別設計師的男女比例。「建築行業當然有女性設計師,但你會發現,相對低層級的女性佔比更多,越往高層,女性越少。」

「在英國,傳統媒體習慣的抗議方式是發起一項『運動』(campaign),比如說『我們要求修改這條法案』。但我不喜歡叫它們『運動』,這聽起來有點老派,也有點鄭重其事。我們就叫它議題(agenda)。」

在去年的荷蘭設計周上,Marcus 組織了一場系列對話,「如何在一個糟糕的現實世界裡做出好的設計」(Good Design for a Bad World),五個議題分別關於氣候變化、難民危機、恐怖主義、環境污染和政治。

有人懷疑這偏離了設計周的「本位」,Marcus 則回應,「我是一個新聞人,不是一個設計師」。

「英國退歐」之後,Dezeen 舉辦了一次英國「護照設計」大賽 (圖 /Dezeen.com)

「英國退歐」之後,Dezeen 舉辦了一次英國「護照設計」大賽 (圖 /Dezeen.com)

「英國退歐」之後,Dezeen 舉辦了一次英國「護照設計」大賽 (圖 /Dezeen.com)

「比方說難民問題,許多設計師相信,設計可以解決難民危機。但他們提出的解決方案是一些利用舊物設計的救生衣,或是可以幫助你找到救援物資的 APP,說實話,我真的受夠了,儘管他們的本意是好的,但這些真的什麼忙都幫不到!」

Marcus 邀請了一個難民營的管理者參與討論,難民並不是一個「特殊的族群」,不需要「面向難民的設計」,他們和普通人一樣,大部分受過教育,懂技術。「目前的問題在於,絕大部分的政策都假設這些難民最終會被遣返回自己的原居住地,所以大部分的設計只能是『臨時性的』。」

Marcus 稱這是他所做過的最令人筋疲力盡的一個項目,「它的目的並不是提出解決方案,畫出設計圖,而是反思,設計所能到達的邊界在哪裡?設計能做出改變嗎?答案可能是能,也有可能是不能。」

「我理解,一些新媒體不再看重議程設置(agenda setting),但對我而言,我們想做的始終是它。」

A= Marcus Fairs

Q:你對米蘭設計周的觀察很有趣,討論參展者,討論傳統品牌之外,包括 Google、Instagram 等新品牌的參與,為什麼這些重要?

A:我在世界各地都被人們追問對米蘭的看法,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真的關心米蘭嗎?為什麼?

2013 年我曾經寫過對米蘭的批評文章,在展會之外,這座城市所能提供的服務實在是捉襟見肘,每逢假日就高漲的酒店房費,糟糕的公共交通,我甚至連地鐵圖都看不懂。突然湧入的大量遊客,我需要在陰雨天的路邊等永遠等不到的計程車。我當時用了很嚴厲的措辭,類似「在設計周探訪米蘭,讓你處處感受到設計的對立面。」

那次我生病了,我承認那不是一個中立的新聞報道,就是一篇觀察隨筆。發布之後,那些對我很友好的品牌挺失望的,長久以來我從他們那裡獲得 VIP 入場券、晚宴和禮品。

一個多月之後,當時米蘭設計周的主席 Claudio Luti 請我去聊聊。進門前我很忐忑,不知道會遇到什麼,結果他說完全同意我的看法。他做了一些舉措,和酒店合作,試圖控制價格漲幅,也和米蘭這座城市的人談論合作。他遇到失敗了,離開了一段時間,如今又回來了。

Q:這在今天的中國似乎不太容易想像,許多城市積極舉辦各類創意活動。

A:其實如今看來,苛責這樣一座城市並不公平。它是義大利東北部的一座工業城市,並不是最美的,氣候也不見得多好,只是因為每年有重要的展會在這裡,世界各地的人被吸引前往,這座城市的混亂是過量湧入的外來人造成的,這對任何一座城市而言都是挑戰。它本來就不是為了迎合這些外來者的需求而被設計的。

米蘭政府花了很長時間轉型,如今它變得更「文明」了。紐約也是一樣,以前人們很難想像,在紐約可以騎自行車出行,這是一座被車佔領的城市,如今它開始變得越來越適宜人居。

曾經的批評和如今的讚揚,其實都不是展場本身所能提供的信息。我就是一個觀察者,每年同一個時間段回訪這裡,慢慢發現它如何改變。

Q:這是否與城市對創意產業的重視相關?

A:當然。米蘭其實只是一個傢具展銷會,說直白一點,就是賣賣椅子、桌子、燈具。但當它到了一定規模,吸引了全世界設計圈的人過去,它開始變得有趣了。媒體、設計精英都在那裡。各種品牌都可以試圖去搞清楚正在發生著什麼,這不僅包括那些製作傢具的品牌,也包括新的品牌,Google、Apple、Uber、Instagram、Facebook。他們的人同樣在現場,今年的米蘭設計周,Google 和 Instagram 是參展方。他們做的不是陳列新產品,告訴你「看,這是我們的新手機」,而是試圖參與到對話中。

中國越來越重視創意產業,當然我對此了解不多,從活動舉辦的密度上看是這樣。但在英國,實際上政府越來越忽略創意產業,停止資助大專院校的相關專業,不鼓勵學生申請。這似乎還是西方的那種傲慢,覺得中國生產的都是山寨和傢伙,我們創造了這麼多成功的傳奇品牌,「創意存在於我們的 DNA 里」,胡扯!怎麼可能?創意只會存在於教育和文化中。

Good Design for a Bad World (圖 / Dezeen.com)

題圖:設計共和;Dezeen.com

關於設計共和.設計慶典:該活動於 2018 年 3 月 16 日至 2018 年 3 月 25 日舉辦。它期望能夠藉助設計公社的力量去重新詮釋設計的包容性、跨界性以及創新性。設計慶典將「跨界合作項目」與「社區」的重要性納入其中,並以此深化設計共和作為一個極具創新性的、倡導將「衣、食、住、行(文化)」四個基本生活元素結合到一起的多樣性平台特質,以尋求一種更佳的現代生活交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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