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燉魏晉南北朝(26):兄子桓以文治國,弟子建懷才不遇(下)
原標題:亂燉魏晉南北朝(26):兄子桓以文治國,弟子建懷才不遇(下)
第八節 兄子桓以文治國 弟子建懷才不遇
上回澤然君說道李善的洛水女神「甄氏說」槽點頗多、破綻百出,既然八卦的源頭這麼不靠譜,為什麼八卦還能越傳越大、越傳越火,無非是八卦本身恰好滿足了受眾的心理要求。
才子配佳人,懷才不遇配人老色衰,受到排擠配始亂終棄,曹植與甄氏的經歷,滿足了一個好故事的全部戲劇衝突,這也無怪來百姓以訛傳訛,就連飽讀詩書的大文人們也樂此不疲的傳著這條緋聞。
唐代詩人元稹在其作品《代曲江老人百韻》中寫道:「班女恩移趙,思王賦感甄。」;大詩人李商隱詩作《奉寄安國大師兼簡子蒙》寫道:「魚山羨曹植,眷屬有文星。」;唐代詩人陸龜蒙在詩《自遣詩三十首》中寫道:「座上不遺金帶枕,陳王詞賦為誰傷。」;只有大詩人李白還算不傳謠不信謠,只是在《感興八首》中寫道:「香塵動羅襪,綠水不沾衣。陳王徒作賦,神女豈同歸?」
既然《洛神賦》中的洛水女神不是隱喻甄氏,那麼曹植作賦意欲何為,到底想抒發什麼樣的感情呢?
澤然君認為,曹植的《洛神賦》是「託詞宓妃,移寄心文帝」而做,也就是對曹丕隔空喊話。清代學者胡克家在《文選考異》中認為曹植此舉是「其亦屈子之志也」「純是愛君戀闕之詞」,就是說賦中所說的「長寄心於君王」。
香草美人圖
這種借男女之愛表達對君王或上級的感情實例,起源於上面提到的屈原以「香草美人」表達自己獨立高潔的人格和深深的愛國情結;比如公元前113年,漢武帝劉徹率領群臣到河東郡汾陽縣祭祀后土,曾作《秋風辭》:「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以佳人比喻同行的大臣;又如唐代詩人朱慶餘的《近試上張籍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詩人以新婦自喻,將科舉應試主考官張籍比作新郎,藉以表達應試時複雜的心情;再比如張籍的詩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用拒絕其他男子的追求來表達自己忠於朝廷、不被藩鎮高官拉攏、收買的決心。
不光是古往今來這麼多文人墨客喜歡用男女愛慕之情婉喻君臣之義,就連曹植自己也寫過這種類型的詩作——《七哀》。
七哀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婦,悲嘆有餘哀。
借問嘆者誰,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棲。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曹植以思婦被遺棄的不幸遭遇來比喻自己在政治上不被重用的境況,以思婦與丈夫的離異來比喻他和身為皇帝的哥哥曹丕之間的生疏「甚於路人」「殊於胡越」。
「願為西南風,長逝人君懷」,暗吐出曹植思君報國的衷腸;而「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則對曹丕的絕情寡義表示憤慨,流露出無限凄惶之感。
《七哀》表達的情感與《洛神賦》是暗合的,此外曹植還在多個詩文作品中表露出自己想要為朝廷盡忠,為祖國儘力的決心,他在給好友楊修(字德祖,曹植的好友兼智囊)寫信時提到:「吾雖薄德,位為籓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勛績,辭頌為君子哉?」
在曹植所有抒發政治理想和偉大抱負的作品中最直抒胸臆、最聞名遐邇的便是這篇《白馬篇》。
白馬篇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本詩描寫了一位幽並之地的青年英雄,他赤膽忠心、武藝高強,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父母尚可不顧及,何況妻子兒女,倘使國家有難就是自己的生死也早已置之度外,視死如歸的英雄說的何止幽並遊俠,更是曹植自己內心的吶喊,但曹丕連「捐軀赴國難」的機會都不曾給過胞弟曹植。
那是不是由於曹丕心胸狹隘、毫無雅量,所以處處對曹植進行排擠呢?曹丕和曹植在爭儲的道路上究竟經歷了什麼,讓原本一奶同胞的手足落得如此田地,歡迎繼續收看《亂燉魏晉南北朝》第三章——《奪嫡之爭》。
(第二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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