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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再入故宮趣聞

溥儀再入故宮趣聞

曾經貴為皇帝的溥儀,再一次進入故宮時的心境是如此淡然平和,還能風趣幽默地說起自己當年的往事。當然,從皇帝到一個普通人,這樣巨大的心理落差,非一般人能夠體會。

成為普通公民後第一次辦戶口

在溥儀接到特赦證書的當天,美聯社、法新社,甚至台灣都播發了末代皇帝被特赦的消息。就在全世界為新中國的信心和氣度驚嘆時,溥儀已經和同一批特赦的獄友們踏上了南下北京的火車。

闊別近35年,溥儀急於回到那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北京。回想1925年2月23日,他在一幫日本人和遺老遺少的掩護下,偷偷摸摸乘火車逃進天津日租界的情景,簡直恍如隔世。如今,他以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坐上火車準備回家了。

1959年12月9日清晨6點半,溥儀走下了列車。五妹韞馨、五妹夫萬嘉熙、四弟溥任和堂弟溥佳、溥儉早在站台上等候多時了。一聲「大哥」,讓溥儀心中五味雜陳。雖為手足,但在他的前半生中卻從來沒聽到過這個親切的稱呼。那時,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這些弟弟妹妹則是臣服在他腳下的奴才。人生50多年,溥儀第一次體會到了普通人的家庭溫暖。

回到北京後,溥儀暫住在五妹韞馨家。兩天後,在妹夫萬嘉熙的陪同下,他來到了位於麻狀元衚衕的廠橋派出所辦理戶口登記,接待他們的是民警吳靜深。吳靜深回憶了當年的一幕:「他高個子,穿得很普通,臉挺瘦,架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

得知來人是辦戶口的,吳靜深拿出戶口登記簿為他登記,「他一說姓名——愛新覺羅·溥儀,我才知道,敢情這人是小宣統啊!」雖然深感驚訝,但吳靜深還是一項一項地為溥儀做了登記。吳靜深記得,其中的幾項溥儀不太好回答。問到職業,溥儀答,剛特赦回來,政府還沒安排。吳靜深在「職業」一欄里填上無業。「文化程度?」溥儀答:「私塾11年。」當問到婚姻狀況時,溥儀嘆了口氣說:「死的死,離的離。」這該怎麼填呢?不得已,吳靜深追問道:「最後一個是死了還是離了?」他記得,溥儀小聲回答:「離了。」於是,吳靜深在婚姻一欄內填上了「離婚」二字。

登記完畢後,吳靜深把辦好的戶口本遞給溥儀。溥儀接過戶口本,深深地給他鞠了個躬。這位曾經的皇帝,第一次領到了作為一名普通公民的身份證明。

特赦後的溥儀社交廣泛

溥儀與妻子李淑賢的生活照

溥儀得到特赦後,他的個人生活發生了新的變化。1962年他又結婚了,對方就是李淑賢。李淑賢是杭州人,從小失去父母。當時她是北京朝陽區關廂醫院的護士。經朋友沙曾熙(時任人民出版社編輯)介紹後,李淑賢與溥儀在1962年結婚,而她自己之前曾結過兩次婚。他們沒有子女。溥儀於1967年逝世後,李淑賢從公眾視野隱退。

溥儀和李淑賢的感情非常好,他曾經對她說:「以前我在宮中時,根本不懂得夫妻之間應該有相互關係,妻子只是我的玩物和擺設,高興了就去玩一會兒,不高興就幾天不理。我從來都不知道愛情為何物,直到遇見了你,才知道人世間有愛情這樣甜蜜的存在。」沒想到曾經貴為皇帝的溥儀還能說出這樣的情話。

李淑賢在一次回憶錄里這樣說道:

我和溥儀共同生活的時候,非常幸福。

溥儀喜歡讀書,而且常常讀到深夜。有時我一覺醒來,發現他還在燈光下看得有滋有味。《紅樓夢》《三國演義》,還有一些文言古書他都愛看。溥儀也離不了收音機,他愛聽新聞、音樂。溥儀少年時曾在名師的指導下研習字、畫,頗有功力。他在特赦後很少繪畫了,但書法還練。求他寫字的人也很多,親戚、朋友和同事都向他索字,許多國際友人和他會見後也往往請他題字。溥儀給人家寫字非常認真,倘有一字一筆不滿意便要重寫,廢字隨手便丟進一隻大竹筐內。

他每天早晨起床後先在院子里打一通太極拳,打得很帶勁。溥儀喜歡騎自行車,到了晚年仍然沒有忘記這項運動。他騎車非常快,很讓人擔心。有一次借街坊的車,騎到衚衕口把一位老太太撞倒了,趕緊下車賠禮,問老人受傷沒有,又要送她醫院檢查。老太太起來一看,原來是「小皇上」撞了她一下,便拍拍身上的灰塵,連聲說:「沒什麼關係。」

特赦後的溥儀和各階層人士都有接觸,有的是黨政高級領導人、社會名流、高級知識分子,有的是老頭、老太太、小孩子。溥儀和誰都能聊得起來,海闊天空地講。

溥儀花錢買門票進故宮

李淑賢的回憶錄里還寫道:

我和溥儀結婚後,一共逛了兩次故宮。第一次是在1963年5月2日,那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我們倆的心情就像當天的天氣一樣。我們起得也很早,來到故宮,近玄武門時,他對我說:「當年啊,我就是在這裡被馮玉祥趕出宮的……」看的出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和語調都很平靜,甚至看不出絲毫的惋惜,有的只是老年人那種平和的心態。

進了故宮大門後,我們來到了御花園,朝東走了一段就是毓慶宮。他用手指著緊鎖的大門,慢慢悠悠地給我說起了他當年在這裡讀書的故事。說著說著,我倆就看見了一群遊客圍著一群人,中間那個人在向眾人介紹說道:「這就是當年宣統帝讀書的地方……」溥儀對我會心一笑,拉著我的手在人群里聽得很認真。擠出人群後,溥儀輕聲對我說:「我小時候,也是在這裡讀書,其實,我也不愛上學。只要沒興緻,我就不學了,老師還必須聽我的,我讓他停課,他不敢不停,因為我是皇帝啊!」於是我就好奇地問他:「皇帝都是怎麼讀書的啊?」溥儀說:「說到這個問題,可有意思了。」他接著說道:「最開始,由老師帶著念,到最後,就讓值班太監給我念一遍就完事了。」「那老師不管嗎?」我問道。溥儀笑著說:「老師哪敢管我啊?有時候在課間,老師打盹兒的時候,我拿紙捻成一個細棍,偷偷地捅老師的鼻孔。完事又偷偷溜回座位上,老師睜開眼一個噴嚏,幾個學生樂開了花……」說道這些童趣的時候,溥儀好像突然年輕了,變得像孩子一樣。

溥儀對這裡的環境非常熟悉,隨口對我說道:「那咱倆上御花園吧,那裡有長凳可以坐下歇一會兒。」於是我和溥儀在長凳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給我說起了他的童年。「我在宮裡一共呆了16年,3歲進宮,19歲離開故宮,這麼大的故宮,我可以隨便跑,隨便玩,但是如果想出宮,那是不被允許的,我當時一個小孩子整天悶在高牆大院里,我真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又不出不去,心裡可煩了。」說到這裡,他笑得更天真了。

當提起童年的時候,溥儀對西太后還是有一點抱怨的。就是她把他挑進宮裡當皇帝,受了這麼多罪。溥儀講起了1924年出宮前後的事情。「在出宮的那天,我緊張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馮玉祥派人逼宮,現在記得還很清楚,領頭的叫鹿鍾麟,當時他們帶著手槍長驅直入,把故宮圍得嚴嚴實實的,並讓我們幾個小時之內全部出宮。後來由於時間問題,又延長了3個小時。

最後他們直接說把大炮已經架在了景山上,若再不出宮,就會向我們開炮,這才是真正的『逼宮』啊。」「你當時害怕嗎?」我問道。他說:「當然害怕了,怎麼能不害怕呢?我當時真的是不知所措,連我父親也緊急叫來了宮裡。因為擔心他們真的會開炮。但是最後我才知道,其實根本沒有大炮。在去年的政協會議上,我見到了鹿鍾麟。他對我說,讓景山上開炮是嚇唬我。那天景山上根本沒有大炮,所以,不可能向故宮開炮。這是他急中生智,編造出來嚇我出宮的……」

說完這段往事後,溥儀好像從過去回到了現實,長嘆一聲,又莫名其妙的樂了起來。

曾經貴為皇帝的溥儀,再一次進入故宮時的心境是如此淡然平和,還能風趣幽默地說起自己當年的往事。當然,從皇帝到一個普通人,這樣巨大的心理落差,非一般人能夠體會。

(《愛你·健康讀本》2017年01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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