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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治各種不服!村上七年老粉跟你聊聊刺殺騎士團長

與騎士團長共度的午夜時光

@佳妹

對於村上春樹

我至今也說不好他到底寫得如何

我是頂不喜歡寫評論文章的,面對村上春樹更叫我手足無措。四五年的中文系生活讓我讀了委實不算少數的小說,面對文學史上燦若星辰的作家,我總會切實而自負地直言優劣,但對於村上春樹,我至今也說不好他到底寫得如何。

這或許是一種後現代綜合症,就像我們其實並不知道博爾赫斯和卡爾維諾到底是上世紀最偉大的作家,還是不入流寫手一樣。換句話說,沒有誰能說好文學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而什麼樣的東西能叫做好作品,我們總是在相對主義和主觀臆斷中徘徊。

當然,對於村上的失語還要加上我自己的接受問題在,我十七八歲價值觀形成伊始,在最敏感詩意的年紀,在我人生的黃金時代,村上春樹的小說切實打動了我。可以說,我成為如今的自己,他是罪魁禍首

我想,貪官的兒女也是愛自己的父母的,對於村上春樹到底是賭場賠率第一的水平,還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作家之一,我實在無法判斷。因此,我只能說說自己對村上其人和《刺殺騎士團長》的看法,客觀什麼的,從這一行開始,就乾脆丟掉好了。

作為有七年資歷的村上粉

讀來仍趣味盎然

3月8號在西西弗取來新書和風鈴,當天中午便開始看。前80頁節奏平緩,溫度偏低,甚至出現些中國作家酷愛的敘事陰謀,極像《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小說從第150頁開始變回我們熟悉的村上,黑咖啡、威士忌、黑膠LP也都歸來。

閱讀《刺殺騎士團長》花了很多時間和經歷,想到下一次相遇勢必又要苦熬幾年,不由得字字珍惜謹小慎微。

《刺殺騎士團長》書影

想必大家早已被上海譯文和林少華的各種手段劇透過了,小說的故事同村上早期作品別無二致:

「我」和妻離婚後,住到朋友的父親著名畫家雨田具彥家中,結識了神秘男子免色涉,發生一系列不尋常的經歷(說不尋常,其實也沒有多離奇),一切解決後,同妻子復婚。

作為有七年資歷的村上粉,個中伏筆早已料到,並無新意,但讀來仍趣味盎然,這或許就是村上小說同通俗文學的區別所在:通俗文學注重篇幅而輕視語言,村上小說語言細緻雕琢;通俗文學注重情節的完整合理(即所謂「填坑」),而村上小說在抵達目的之境後,情節全可拋棄。

《了不起的蓋茨比》書影

小說整體上難免讓人聯想起《了不起的蓋茨比》,作為村上心中排名第一的小說,在十年前翻譯過之後,如今進行效仿,自在情理之中。無需說,有錢、獨身、居住豪宅、駕駛豪車、始終懷揣目的的免色便是蓋茨比,而作為主角的敘事者「我」,戲份倒要比尼克多些。

小說出現了許多似曾相識的元素——《舞!舞!舞!》中奇怪的少女,《奇鳥行狀錄》通往奇異世界的井,《神的孩子全跳舞》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海邊的卡夫卡》的少年成長,《天黑以後》里克制的白領,《1Q84》的小小人、捷豹、貓頭鷹,以及由夢境通往現實的交媾……這一切都能在《刺殺騎士團長》中找到影子。

村上小說並非法國作家的群島式寫作

其中蘊含著他隱藏的發展軌跡

許多評論者在林少華的影響下認為村上小說從1995年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和阪神大震災後發生轉變,然而這樣將作家寫作風格、關注重心進行硬性劃分的方法很明顯是非藝術的。

村上小說並非法國作家的群島式寫作,根據作者寫作動機,我們可以明確看出其中隱藏的發展軌跡。如其「善惡」問題的母題,在《1973年的彈子球》中就初見端倪,後來的《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舞!舞!舞!》、《奇鳥行狀錄》、《神的孩子全跳舞》、《海邊的卡夫卡》、《東京奇譚集》、《天黑以後》、《1Q84》均可見其思想的豐富和變化。這在《刺殺騎士團長》中也有著重表現。

如果說《1Q84》的寫作野心是想充分暴露每個人物的過往,寫一部像《卡拉馬佐夫兄弟》那樣的「大小說」的話,《刺殺騎士團長》則是要把《1Q84》未能解決的問題進行深入探討:善與惡的相對和同體、惡作為本原存在的可能、自我抵抗和治癒的有效性。

小說以通篇的隱喻對此進行深究,對話極具形而上內涵,我們自可以扭曲柏拉圖理論,稱雨田具彥的《刺殺騎士團長》畫作是對「理念」的模仿,而現實是對《刺殺騎士團長》的模仿。但如騎士團長所言,對於隱喻,還是一口整個吞下為好,對此進行思索,也是閱讀本書的樂趣之一。

值得提醒的是,據說「井」的日語發音同弗洛伊德的「本我」(ido)相同,經由井抵達非現實世界,即是前往人性本原,實施對「惡」的殺戮,其中,雨田具彥的《刺殺騎士團長》畫作也是騎士團長,也是白色斯巴魯男子,也是免色的豪宅和望遠鏡。

至於南京大屠殺和311地震云云,無非是意識形態統治下讀者的狂妄,與媒介文化時代的銷售陰謀。在跑去黑格爾歷史哲學的語境下,村上完全可以將歷史和社會現實作為其意欲書寫對象的眾多變體之一,而以社會歷史的維度衡定一切作品,無非是我國的歷史地理和意識形態所共同構築的集體無意識。

林少華

林少華的翻譯遠沒有從前輕盈,他刻意避免網上吐槽錯誤的痕迹也隨處可見(如《挪威的森林》中彈吉他那段)。有意思的是,從前的「亦未可知」變成了「也未可知」,「終歸」變成了「歸終」。

發現了兩個技術性問題:第一部200頁腳註「Bennette」似應為「Bennett」,283頁第4條腳註「1941」似應為「1914」;而293頁說免色沒給騎士團長準備席位,到了295頁卻說騎士團長「沒在為他準備的席位落座」,似是村上自己的疏漏。

已經忘了看施小煒的譯文是什麼感覺,二者爭執背後也明顯暗藏大眾媒介的弊病與資本的陰謀,但於我來說,閱讀林譯本多少意味些情懷。

以追尋青春為目的閱讀《刺殺騎士團長》

是註定要失敗的

雖然我依然最喜歡《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也依然認為《1Q84》是最成功的作品,但毋庸置疑,與《奇鳥行狀錄》極為相像的《刺殺騎士團長》是村上春樹最重要的小說之一,它所顯示出的單向度目的性,排除了枝節雜冗,賦予其強烈的理想主義傾向。

也因此,以追尋青春為目的閱讀《刺殺騎士團長》是註定要失敗的。網上盛傳一篇名為「與其說我不再喜愛村上的小說,毋寧說正式度過了那樣的年紀」,內容看似合理,實則老生常談陳詞濫調,和那些「長大了才能讀懂」、「我們必須獨自長大」、「終將逝去的青春」似的原始雞湯別無二致。

因為上述特質,《刺殺騎士團長》具有和以往作品完全不同的要素:爵士樂變成了古典樂,對作家的引用大大減少,環節描寫為數不多,回憶從原來的法國小說式的省略過去故事的回憶,變成了對書中切實發生過的故事的回憶,甚至第一次出現了富士山和兩個日本作家,第一次選擇閉合的結局,第一次有了孩子,第一次不再獨身的男主——他的性格也不再是馬洛式的硬漢,而稍顯猶豫和軟弱,這在關於洞的描寫中尤為明顯。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情節停滯,描寫探索和等待的篇幅,不再是《奇鳥行狀錄》中被大江健三郎稱作有谷崎潤一郎光輝的井底描寫,而變得極有卡夫卡韻味,如此,村上對卡夫卡的效仿已經從《變形記》和《城堡》的故事本身,深入到《地洞》和《一隻狗的研究》)

總的來說,《刺殺騎士團長》呈現出鮮明的目的性和老年傾向,為中國學究詬病的內容幾近於無,人生感懷從青春傷感變成了人世蒼茫。

但也偶會出現村上式溫柔又痛切觸動的句子,如書中我最喜歡的一段,讓人想起《舞!舞!舞!》中雪對著什麼乾嘔,《世界盡頭》中一大早,窗外的老人在雪地中挖坑,遠處燃燒獨角獸的頭骨冒出屢屢青煙:

午後的陽光從鐵絲網破了口的通風孔斜射進來。我們的周圍唯有靜默和白色灰塵。彷彿從遠古運送來的靜默和塵埃。風聲也聽不見。貓頭鷹在樑上於無言中保持森林的睿智。那睿智也是從遙遠的古代繼承下來的。

秋川真理惠久久吞聲哭泣。能從身體細微的震顫得知她哭泣不止。我溫柔地不斷撫摸她的頭髮,彷彿在時間的長河中逆流而上。

如此,儘管不知廉恥地無限延長閱讀時間,自以為是在懷念十六七歲的時光,實則躲在虛妄中賴著不走,這樣的感覺委實算不得美妙。當我翻到最後兩章時,心中充滿了不舍,不僅是同情主人公再也見不到騎士團長和免色,更是想到自己又要很多年看不到村上的文字了。

文中說那個奇怪的少女秋川真理惠會一點點忘記所經歷的這些事,「他她即將迎來十七八歲,人生將迅速成為複雜忙亂的東西,找不出理會什麼理念啦隱喻啦那類莫名其妙東西的餘地」。

就像三島由紀夫讓《豐饒之海》的主人公死在二十歲一樣,人生已經變得複雜忙亂的我,懷揣尋找過往的心情閱讀村上,得來的,無非只有對人生荒涼的無限哀嘆。

古人說「物是人非」,但在物質生活急速變化的時代,我們卻往往徒勞生「物非人是」之感。

這些年裡,蘋果手機已經換到了X,英國已然脫離歐盟,日本又發生了一次地震,美國與墨西哥之間鑄起了冷漠的高牆,小說里的鮑勃?迪倫已經變成了諾獎獲得者,世間許多事情都已變得面目全非,與那些依然活著的生命是多不相稱。

我們就在這樣的迅疾中尋找自我的安定;在巨大和感傷時空中,對著那點可憐的記憶抱殘守缺。

我期待若干年後再能看到村上的新長篇,如果那時還活著,勢必又要成為另外的自己,也無可避免地依然在面目全非的宇宙里,小心翼翼地翻動書頁,渴望見到一點可憐的回憶。

莫迪亞諾說,「我們的生命不是和這種孩子的悲傷一樣迅速地消逝在夜色中嗎」。

世界上最頑強的至死都是十八歲的大男孩加油啊。

至少要跑到最後。

#書評快遞#

要跟這位老粉聊聊村上春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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