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訴了那個醫生 是我太較真?
拋卻人情世事等其他因素不說,單從花錢找醫生看病這一點來說,醫院也算是服務業,也應該講究個客戶體驗不是嗎?
21
Vol.
岸語
GIF
標題
1
母親上了年紀,各種病也逐漸找上門來,且尋常病不常見,倒是經常出現一些在家裡人看來奇奇怪怪的病狀,讓我們應接不暇。
打過年那幾天,老人家就時長喊著胳膊酸麻,不過她沒當回事兒,我們也沒當回事兒。畢竟自打她更年期以來大家對類似情況都見怪不怪,通常過幾天就好了。為此,父親跟大姐還玩笑似得揶揄她,在你身上,我們可長了大見識嘍。
不過這次確實不一樣,母親的疼痛在日益加重。
轉眼抹過二月,天氣約定般漸漸暖了起來。那天下了第一場春雨,天霧蒙蒙的,像母親因疼痛而晦澀不明的臉。母親坐立難安,從客廳到卧室往複踱步,呻吟著,讓我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發燒時的自己,無助又脆弱。當下我們便收拾了東西,打車去了區里最大的醫院,掛了骨科。
下雨天的緣故,人並不多,很快輪到我們。母親倒豆子似得像醫生傾吐自己的痛苦。醫生與母親年紀相仿,但保養得很好,眼角的皺紋也不多見,可能是表情長期管理的很到位罷,畢竟看起來不苟言笑。
「醫生,您看我媽這病?」
「這病怨誰?怨自己啊,年輕時不好好保養。」
「那咱怎麼治呢?」
「不好治!開點止疼葯回去吃吧。」
多說也再無益。聽著母親的呻吟,心裡湧起一陣煩躁。也顧不得其他,領了葯便帶母親回了家,遵醫囑服下止疼葯。盯著母親端水杯都打顫的手,內心一陣酸澀,「媽,咱先止疼,明天周一,天也晴了,咱去市醫院看。」母親乖乖的服下了葯,臉上似得到寬慰般舒坦了點。
即使第一場春雨,卻毫不吝嗇,嘩啦啦的下,成了母親疼痛的最大背景。幾個小時過去了,疼痛絲毫不減,她蜷縮在沙發一角,高舉著右胳膊,試圖去緩解,「疼死了,乾脆買瓶敵敵畏得了。」
「去市醫院吧。」父親緊鎖著眉頭,終於不再沉默。
標題
2
我們又浩浩蕩蕩驅車四十分鐘殺到了市醫院,疼痛科,掛的主任醫師,十分慶幸。
「你怎麼知道我的?」矮矮胖胖的主任一上來就說了這句話,我們一家有點莫名其妙。母親又像早上那般重複傾訴了病情。主任一邊記錄一邊笑嘻嘻的說,你這病找我就對了,好辦!辦住院吧,先輸液,明天一早檢查,檢查完再說。
滿懷欣喜,我們住了下來,即使伴著母親的痛苦一夜無眠,但好歹有了安慰:「明天就會好起來的。」翌日一大早,排隊進行了各種檢查。等拿到結果,醫生反覆查看,對我們說:「扎個針就好了,簽字吧,待會就做。」看久了母親的病痛,我們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也沒深想,也是信任,扎個針而已,欣喜而莽撞的簽了字。
下午,護士推來了平板床。母親精神稍霽,「怎麼還推車呢,我走著去,走著回來,扎個針而已嘛。」大姐感到疑惑,跑去問醫生辦公室,只有一個年輕點的在,「是一種微創手術.....」
具體術語是什麼,也不太記得,只是想到走到這一步了,醫生肯定有信心,就把母親推進了CT室。母親之前,是一位七旬老太太,十幾分鐘就出來了,扶著腰慢悠悠逛了回去。我們一看,更是信心大振。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母親的喊叫聲戚戚得傳出,我們變得焦躁了起來,她是抗麻藥的啊。
兩點左右,醫院開始正式上班,病人陸陸續續趕過來做CT,一個其他科室醫生推著病人趕了過來。推門進去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我們在外邊便聽到裡邊吵了起來,從門裡望去,兩人推搡著,主任叫囂著,「家屬去打他!」一看這場景,外邊本來排隊等的焦躁的病人更不滿了,瞬間有種傻眼的感覺,母親還在手術中啊,大姐跟父親一邊請求病人們體諒,一邊去把他們拉開。終於,主任繼續進去手術。
不知多久,母親被推了出來,滿臉憔悴。這時我們才陸陸續續知道,科室是主任承包的,他所進行的,應該是為來此看病普遍進行的,是一種射頻微創手術,從頸部穿針而進,而這種手術需要在CT室進行,遂他只能在中午或者傍晚人家不用的時候借用進行手術,這也是爭吵發生的原因,別人上班時間到了他沒有完成手術。
當然,這時候雖然有怨言,覺得這真是件荒誕的事情,但我們也沒有說什麼,最起碼母親看似平安得出來了,而後續治療還需要繼續。母親就直挺挺得躺著,一動不能動,吃飯撒尿全都需要在床上完成,那麼愛面子的母親,既羞愧又焦躁,難過的不成樣子。我看到連父親都紅了眼。
一天、兩天,疼痛似乎並未減緩過,我們知道母親更年期,脾氣變得急躁,所以所有人都在勸慰她,「你要放鬆心情,才會好的快。」「藥效因人而異的,你體質差,肯定恢復慢,咱慢慢來。」
二天、四天,疼痛依舊。大姐再次去找主任詢問病情,主任斜著眼對她說:「你這樣讓我很不爽。」一個醫生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刷新了大姐的認知,她當即微笑懟了回去:「這有什麼不爽的,老人情況不好心裡著急,咱做子女的不得問問,好回去做工作啊。」他當即沒了話,「第八天打膠原酶,這是配套的,做了才好。」「還有其他方法嗎?」「就打這個!」
諮詢另一位醫生,「這是輔助的,你們商量一下打不打?」
「有什麼不良反應嗎?」
「百分之六七十的人管用,也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不會起作用,輕了過敏,重了癱瘓也有可能。」
這是主任從未解釋過的。
一日,他偶然查房,得知母親還不見效,說你這脾氣也太急了啊。父親問會不會是手術過程中的爭吵影響了情緒,遂手術不太成功?他面色不善,不再傾聽母親的訴說,轉而跟父親去爭辯。
大姐從網上查了些資料,又綜合了母親的情況,我們決定不打膠原酶,出院,大醫院。臨走之前,我們憤憤,投訴科告了一狀。不是因為並沒有好,而是因為這位主任的醫德。在術前溝通缺失,在手術過程中吵架,在詢問病情中不耐,聽不得逆耳的話,這就是我們對他的全部印象。投訴科工作人員竟習以為常,「一周要五起投訴,四起得是他的。」
標題
3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落下帷幕。母親穩定些,我們就去省立醫院檢查。可出院第一天,小姨一家就來到我家了。原來在醫院時,小姨曾托親戚跟他打聲招呼,問了病情。他知道投訴後,便立即又反托到小姨這,讓我們撤掉投訴。大姐態度鮮明,我們去超市不滿意售貨員態度都能投訴,為什麼不能維權?不能投訴?
第二天,居委會領導打電話過來詢問,這位主任又托朋友查到我家,請求居委會做說客,居委會不明所以,在聽到這事後同仇敵愾,但希望和解。
第三天,醫院打電話來,正值兩會,希望和解,賠償了事。
第四天,居委會有人打電話,上級知道了,希望和解,望著好日子不過,不要鬧了。
他們的思想令我不解。但在這一過程里,母親逐漸害怕了,她怕被打擊報復,覺得趕緊和解得了。在這一過程里,主任醫生卻從未露面。
為什麼一件很簡單的投訴事情,鬧得這麼麻煩?為什麼原本沒有錯的人先害怕,而有錯的人依舊逍遙自得?網上看到過他的一些黑歷史,證明母親不是第一個,但我卻希望她是最後一個。毀人一生的事情我們不做,只是希望他能稍得懲戒,從今以後收斂,做個謙遜的醫生,真正用心去對待病人。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錢權解決,現實卻在一次次打臉,老百姓在錢權面前,只能俯首做小。
法治社會裡,我希望我們都能勇敢一些,努力維護自己合法權益。設立投訴的目的在於什麼?利益鏈條里,為什麼弱小的人總會被迫妥協?所有事情都通過和解解決,只是治標不治本。我想較真一次,但無奈母親身體,最後也可能只有和解。也許是內心依舊懦弱,初出茅廬,便被母親所描述的世界嚇到。
渴望像漫威世界裡的英雄,去拯救世界,但卻發現,窮人靠變異,富人靠科技,我們只能靠自己,連自己都拯救不了。如此喪的三觀,令我很沮喪。弱肉強食,只有讓自己更強大。
End
不定期間歇更新
是隨心情啊


TAG:木之聲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