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千帆已過萬重山
去年陰曆的今天是二月份 凌晨大雪紛飛 本來春天就要來了 但不知怎的那夜下起了雪 我牽著姥爺的手回家換一身暖和的衣服 然後去送你。可能是下雪了 你的身體也沒有了溫度 那一路上我想起小時候的一幕幕:想起好似累贅的我只有你願意去哪兒都帶著我 即使下地幹活也要把我背在身上;想起下雨天你怕我濕鞋也一路背著我回家;想起你煮的香香的雞蛋糕;想起你給不吃蝦米的我單獨包出一盤的角瓜雞蛋餡餃子;想起媽媽不在身邊每天是摸著你的乳房入睡;想起每天去幼兒園路上你會給我買最愛吃的小當家;想起小學放學和你走岔路把你嚇得不行;想起不管半夜幾點餓了只要叫你就會給我做熱騰騰的飯菜;想起小時候不願意去奶奶家 一放寒暑假就往你這兒跑 覺得你的家才是我的家;想起每個月的4 14 24帶我趕集 想吃的都會給我買;想起三歲那年你得腦瘤在醫院把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想著要給我蓋被;想起去年你彌留之際也是昏迷狀態還叫我把腳丫放你大腿中間兒 你說小時候就是這樣給我捂腳的;想起你為了看我長大把老姨二姨的孩子都給照看了;想起小時候你愛吃魚骨頭 愛吃蘋果胡…
去年大年初二我坐火車奔向了北京 在火車上徹夜沒睡 凌晨的時候給爸爸發了條信息 我說:爸爸 以前沒錢的時候我們都把姥姥治好了 現在有錢了也要拼盡全力救她好嗎?早晨收到爸爸的回復:恩。到了北京以後 我走近家門 看見你捂著肚子 疼的直咧嘴 我的心碎了 我曾經活蹦亂跳的姥姥啊 怎麼就被病痛折磨成這般樣子。初四的時候和二姨去301取結果 專家說:這已經是中晚期了 手術不了 化療也沒有意義。開了些止疼葯 我們悻悻的回家了。回家看到你給我蒸好的芋頭 拌的辣白菜 姥爺說你剛才精神一會兒 說要給大孫子整好吃的 我沒說話 把廚房門關上 無聲的哭 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出廚房。後來的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是我吃到你做得最後一頓飯。你的狀態越來越不好 沒幾天我們就回家了 回到你熟悉的地方 在病房你每天重複的打止疼葯 有一天病房只剩下你和我 我牽著你的手把淚水咽在喉嚨問你:下輩子還給我當姥姥好不好 你狠狠的點頭。你總說我不像你的孫女兒 好像是你生了第四個女兒。雖然你大字不識 但是你的思想比那些有文化的人還豁達 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你總能告訴我什麼是對的。你喜歡吹牛 在外人面前說我有多麼多麼優秀 其實我沒有那麼好 但在你眼裡 我是最好的。你從來不爭不搶 不挑別人的理 以至於你走以後所有人都對你感覺愧疚 你做得太好了 我們每個人都覺得做的不夠。小時候每次做錯事要挨打 你就站在我前面攔著 是啊 我在你眼裡就是個孩子 做什麼都是無意為之 都值得被原諒。
被窮怕的那些年 你埋頭苦幹 為這個家默默付出了那麼多 你和姥爺總是拌嘴 你也是不佔上風的那頭 我都會幫你撐腰 然後你美滋滋的跟姥爺說:哎呀 該!姥爺是個精打細算的人 你住院的時候我每天都給你買一罐黃桃罐頭和一個莎白瓜 老爺說我浪費 我說我姥姥就算吃一口 我都沒白買 你又笑。我一直以為你只會付出 姥爺是無所事事的那個人 但是你生病住院的那一個月 我發現我錯了 他比任何人都著急 包括我 他在醫院的走廊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又裝做什麼事都沒有在病房訓你多吃點這個多吃點那個 那種愛不顯山露水 只是六十多歲的人表達愛的一種方式 不像年輕人 做了感動的事情一定要別人知道才好。你走的那天晚上是我的班 我能熬夜 所以晚上是我的班 白天是姥爺和老姨的班 他們倆剛剛入睡 我坐在凳子上握著你的手 冰冰涼的 我們就那麼看著彼此 什麼都不說 但是彼此心裡好像都知道要說什麼一樣 我心裡有一百句要說 你就能猜出一百句那種感覺。爸爸從上海回來了 一進屋爸爸問你:媽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你用氣聲說:大兒子。他抱著你哭 哭得那麼傷心 的確傷心 做你兒子的這二十年 你對他比自己女兒還要好。他說:媽你放心 這一家子交給我了。然後你就那樣 靜悄悄的走了 我知道 你在等 在等他這句話。年前在網上給你買了件花色的針織衫 十幾天遲遲都不發貨 我急的每天都催客服 讓他趕緊發貨 快點發貨 但是我該怎麼跟人家說 你能不能立刻發出來 你再不發貨我怕她穿不上了…
你走了之後我算過好多次 我該多少歲的時候去世你才能正好再給我姥姥呢 好像是四十歲。
一年了 好快啊 竟然有一年了 這一年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想你 好的時候不好的時候 我都想 你在就好了。忘了有多少個無人知曉的夜晚我伴著眼淚入睡 快過年的時候我夢到你了 我大哭著醒來 發現你根本不在。心裡總有種感覺 你還沒走遠 還能感覺到我。現在喊姥姥沒有人應我了 再大聲都不會有 給那個備註臭姥姥的電話號打電話已經暫停服務了。你的愛從來不是鋪天蓋地的來 而是從小到大我每一天都感受的到。有些事情和有些人吧 也許這輩子都沒法兒再往回走了 但是留下的故事 會溫暖你整個人生。
姥姥 大孫兒想你了 好想你。
18年3月15日 一周年整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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