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言如「迅」，直言如「雷」

有兩位文人，今天說一說。第一個是魯迅。

雖然魯迅曾說過：「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的詩句，但魯迅給國人留下的印象還是橫眉冷對，疾惡如仇，怒向刀叢，剛硬敢言。

雖然，網上一直有人傳言魯迅是漢奸，賣國賊，我對此卻持反對意見。魯迅一生所言所行，基本未曾有過遮掩，堪稱光明磊落，誰都不是完人，他可能會有一些不合時宜的言論和見解，敢於發表，便是心中無鬼，便是敢言！

就像他對中國封建社會歷史的斷言——一，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敢於直指黑暗，藉以痛斥國民政府，鐵骨錚錚，勇氣非凡。

第二個是傅雷。

近讀《傅雷家書》，傅雷是著名的翻譯家，評論家，此前我沒有讀過他的中文作品，不太清楚他的風格，讀完傅雷家書，頗有幾句話說。

他在一九五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夜這樣說到：「近來又翻出老舍的《四世同堂》看看，發覺文字的毛病很多，不但修辭不好，上下文語氣不接的地方也很多。還有是硬拉硬扯，啰里啰嗦，裝腔作勢，前幾年我很佩服他的文章，現在竟發現他毛病百出」，這段話可謂坦率直白，甚至有些毫無顧忌。按照俗人觀點，自古文人相輕，你說別人的不是，先看看自己的影子。傅雷此言絕對會招致很多人的不解：先生何以如此貶低老舍的此部作品，要知道，《四世同堂》雖不如《茶館》《想北平》，算不上老舍最傑出的作品，但人物之鮮活，情節之宏大，觸筆之深刻，依然給廣大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一部膾炙人口的作品，並在一九八五年由導演林汝搬上銀屏，在央視播出。

傅雷如此說，我猜可能有這幾點原因：一，傅雷跟老舍的關係應該是互相傾慕欣賞的朋友關係（純屬個人猜測與所願，並未在任何地方查閱到此類資料），直言，不遮掩或許是另一種尊重。二，傅雷的藝術欣賞水平提高了。正如他在一九六一年五月一日寫給傅聰的信中說:我對老舍的早年作品看法已大大不同.（從前覺得了不起的那篇《微神》,如今認為太雕琢,過分刻劃,變得纖巧,反而貧弱了.一切藝術品都忌做作,）最美的字句都要出之自然,好像天衣無縫,才經得起時間考驗而能傳世久遠.比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不但寫長江中赤壁的夜景,歷歷在目,而且也寫盡了一切兼有幽遠、崇高與寒意的夜景；同時兩句話說得多麼平易,真叫做「天籟」!老舍的《柳家大院》還是有血有肉,活得很。——也就是說，傅雷對老舍的作品，並非是全看不上，刻意指責的，而是隨著欣賞口味的改變，欣賞水平的提高而不斷變化的。這一點從傅雷對劉海粟作品的前後態度不一也能看出來。三，傅雷本性直率，赤子之心，不認為此舉有什麼不妥。有什麼觀點，便直言說出，並不代表我對你的輕視及全盤否定，批評，更像是一種坦誠的交流，甚至正是這種君子之交，才可以直言相告。雖然一些批評是在給傅聰的家信中出現的，但我想，傅雷並不會藉此遮掩，他對於批評別人，應該發自坦承內心，而對於別人的批評，傅雷也定會是欣然面對的。明智的人會選擇諍友而不是一味奉承的俗友。

其子傅聰頗得傅雷脾氣秉性，也曾不留情面批評當時學琴未精的巫漪麗，說其彈得「不知所云」（１９５５年８月２６日信），巫現在是世界鋼琴大師，《梁祝》簡作奠基人，央視《經典詠流傳》邀請其跨海演奏，好評如潮。

由此想到自己。

我也有點「口不擇言」，很多時候對別人不夠「慈善」，眼裡總是清晰地呈現別人的「缺點」，然後脫口而出。我深為此苦惱，雖然我也是一個善於聽取別人不同意見的人，但沒有人會在你批評別人的時候注意你是不是一個能接受別人意見的人，只會覺得你苛責，狂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就像剛到這所學校，第一次集體備課，早一年進校的領軍名師張老師主備《三峽》，在發表意見的時候，我說了幾點意見，會後就有人指責我狂妄。張老師後來成為我的指導老師，好朋友，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

我不打算改變什麼，我對人對事都有赤誠之心，誠如傅雷，「赤子孤獨了，會創造一個世界」。也許我是孤獨的，但「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為了自己的理想，敞開心扉，我相信，這個世界終會理解我，並為我而感動！

敢言如魯迅，直言如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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