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新泉：美國拋棄WTO，卻甩鍋給中國

美國總統特朗普就像一個休止符，指向哪裡就終結或者凍結了全球貿易自由化數十年的辛苦成果：退出TPP，凍結TTIP、TISA談判，威脅退出並轉而重新談判NAFTA、美韓FTA。如果說這些還主要是在折騰美國自己，那麼進入2018年之後，特朗普似乎開足馬力，決心向全球貿易夥伴開戰，並公然無視而且採取實際行動毀壞WTO這一全球貿易體系基石的權威。

2017年特朗普啟動美國貿易政策倉庫中的陳舊武器——232條款和301條款。針對鋼鐵和鋁產品進口的232調查所依據的是所謂貿易對國家安全造成損害，是一項WTO明確允許、但所有成員都默契地從未採用的限制貿易的例外條款，因為國家安全的定義很難界定。一個成員一旦援引很可能造成多米諾效應，其他受到限制的成員紛紛效仿，進而導致貿易戰。而2017年8月發起的針對中國的301調查則沒有任何WTO法依據，是美國倚仗自己的霸權地位逼迫貿易夥伴接受其要求的單邊施壓工具。更有甚者，美國一再濫用WTO協商一致的決策機制，阻撓WTO上訴機構這一維繫國際貿易法權威的最高機構新成員的任命，其原因竟然是上訴機構多次裁定其對華反傾銷、反補貼措施違法。

眾所周知，WTO所代表的多邊貿易體制是美國在二戰後倡導建立的，其以規則為基礎、法律主義的價值導向都是美國提出並強力推行的。不過關貿總協定時期威力不大的爭端解決機制，以及當時美國對於其他締約方的壓倒性政治和經濟優勢，使美國恐怕沒有預料到強化了的WTO反過來成了約束自己的枷鎖。於是，美國便拋開契約精神和國際法原則，意圖反悔甚至完全無視自己主導制定並承諾遵守的國際規則。

顯然，無論是單邊、任意的貿易制裁，還是阻撓、破壞WTO上訴機構的運行，美國對WTO的傷害都是致命的。美國一直是WTO中被訴最多的國家，也是被裁定敗訴後執行裁決紀錄最差的國家。在美國眼中，WTO不過是實現自身利益的工具，一旦這個工具被其他國家還施彼身，美國就不惜放棄甚至故意毀壞它的聲譽。

然而，美國在毀壞、拋棄WTO的過程中，仍不忘將責任推給他人，而這個替罪羊就是中國。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一再聲言，WTO體系不能應對中國的經濟模式、產業政策和國有企業所導致的競爭扭曲。因此，他認為美國應該拋開WTO，尋求通過雙邊談判或單邊制裁來迫使中國改變其所謂的「重商主義」政策。如此荒謬的邏輯顯然難以令人信服。事實勝於雄辯，中國加入WTO所接受的條件是所有加入成員中最嚴格、最全面的。即便被訴諸WTO爭端解決機制並在若干案件中敗訴，中國也都很好地與貿易夥伴達成和解，或者認真履行義務、調整相關制度。

毋庸諱言，世界貿易中仍然有許多新問題不斷湧現，WTO需要適應情勢變遷，調整或拓展其規則。但這仍然必須基於協商一致的決策機制，由全體成員共同談判來最終達成，而不是完全取決於美國的價值偏好和利益訴求。(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WTO研究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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