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父親的肩上
清明時節,我去老宅尋找父親。
父親在的時候,我們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們習慣了他的關愛、呵護,習慣了他的沉默、付出,也習慣了對他的忽略。一切都天經地義、一切都習以為常。如今,父親離開八年了,我愈發渴望尋求他老人家留下的生活痕迹。
走進北屋的門口,迎面牆上懸掛著父親繪製的巨幅的玻璃中堂,松鶴延年。由於歲月久遠,油漆開始爆皮、脫落。北牆的東側,是一套小動物四扇屏,東牆上則是一套四季花鳥的四扇屏。這些玻璃堂匾,畫工細膩、製作精良。難以想像,高小畢業就回家務農的父親,是如何練就了繪畫的功夫,山水、花鳥、人物,畫什麼像什麼,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裡屋的卧室,擺放著父親打制的衣櫃、碗櫥、桌凳、雙人床。木工活父親也不外行,從解板、下料到綳線、畫圖紙,直到最後階段的打磨、上漆,每個環節父親都親力親為、精益求精。即便現在看來,這些傢具仍不失美觀大方,且經久耐用。父親的那些家當,鋸、捲尺、刨子、鑿子、銼子、砂紙、墨盒什麼的,一應俱全,還靜靜地躺在他的工具箱里。
西屋的窗台上,一對造型精緻的蠟台落滿了灰塵,這是父親在廠子里當車工時,用下腳料做成的,刷上紅漆,漂亮又喜慶。除此之外,還有父親製作的打氣筒、煤托、移苗器,也都原樣存放著。尤其移苗器,堪稱種棉花的神器,挪苗、補苗時彎腰、撅腚,辛苦異常。有了移苗器,不但降低了勞動強度,還提高了工作效率。父親的這些小製作,讓他只會紙上談兵的兒子自愧不如。
這套老宅,本是我家祖傳的百年老宅,由於年久失修,又經歷了1966年的大地震,牆體已有裂縫。1989年,正值壯年的父親,不辭勞苦,把老宅的主房、配房翻建一新,才有了這個讓我們魂牽夢繞的家。老宅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無不浸透著父親的汗水、凝聚著父親的深情。
一直以為,父親的人生是平凡的、平淡的,甚至是平庸的。他一生務農,不善言談,精心打理著幾畝薄地。為了補貼家用,他當過木匠、做過車工、買過字畫、搞過養殖,換來的不過是匱乏時期一家人的衣食無憂,他最大的榮耀莫過於培養兩個兒子在八十年代同時考上了大學。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實父親才是我們最大的驕傲。父親的勤勞、善良、樸實、剛毅,早已潛移默化地刻進我們的骨髓、融進我們的血液,我們之所以過著比較優裕的生活、有著豐富多彩的人生,那是因為我們站在了父親的肩上。
所謂父愛如山,不是似山一樣重,而是父親把自己變成一座山,讓兒子窮儘力量去攀登,只有攀登上去,才能真正變得強大!
凝聚寫作人才,傳承威縣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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