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痛，是關愛已到，卻不被需要
唐山冀礦支護設備有限公司
春
分
3月21日星期三
公司主營： 各類礦用鋼材、軌道、（兼營出口業務）
在廣州做業務員的小林，今年過年沒有回家。
朋友問她過年的安排，她笑嘻嘻地說：「出去玩啊，回家多沒意思，人又多交通又麻煩。」
不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嗎？
「不看啊，我都想好了。大年三十晚上在青海湖的小旅館裡用視頻給他們拜年。」小林停頓了一下，「我教過他們怎麼用iPad了。」
可能不是每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都像她一樣，大學畢業後自己通過網路找了個外地的工作。她的生活非常獨立，不要家裡寄錢，也很嚴肅地通知了家裡人不用費力氣替她找相親。
小林家在一個人口不大的沿海村鎮，父母都是務農的農民。以前她媽媽在城裡給人當家政。後來因為家裡老人身體不好，就回鄉下照顧老人了。
小林對她媽媽的決定是不理解的，她覺得城市就是城市，在城市裡就算活得再不好也比那個封閉的小村鎮要強得多。
參加工作的第一年春節小林回家了。父母早早為她收拾房間，鋪好了床褥，還準備了梳洗用品，卻眼睜睜看著小林從她那個不大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大堆讓他們眼花繚亂的東西：洗面奶，潤膚露，身體乳，面膜，褪黑素，甚至還有一條毛巾。
媽媽忍不住提醒她：「家裡有毛巾。」
「這是埃及棉的，對皮膚好。」小林抱怨道，「我給你們也買了呀，怎麼都不見你們用？」
媽媽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小林寄回來的東西，她都捨不得拆開，更別說用了。
那年春節小林一共在家呆了四天，每天都睡到午飯時間。父母幾次想跟她聊聊工作和生活，都找不到機會。她的注意力永遠在那台她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智能手機上。父母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就聽到手機一直滴滴，滴滴，滴滴的響，好像全世界都需要她，而她也需要那個沒有父母參與其中的世界。
「女啊（小林家鄉對女兒的簡稱），走的時候帶上點山貨，你阿母從九月份就開始給你存著的。」臨到走時，爸爸囑咐道。
「超市有，還新鮮，我不拿了。」小林的眼睛沒有離開手機屏幕。
「女啊，你就拿上吧，媽也去過城裡，城裡超市沒有咱家這邊的山貨好。」媽媽趕緊勸道，「蘑菇，梅乾菜，都是你愛吃的，城裡不好買。」
「真的不用拿啦。」林如說，「電商那麼方便，家裡這些東西網上都有賣的，下個單沒幾天就送到了。」
爸爸不再說話，看看媽媽，媽媽迅速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或許在他們的記憶里，小林還是中學時候那個戀家的，逢年過節一定要回家背兩大包東西才去省城讀書的小孩。
那幾年，父母每次都要給她塞滿滿的吃的，穿的，調味品，零嘴。因為小林愛吃的辣子不好買，每次有人去縣裡辦年貨父親都拜託人找找，平日省下來的香煙都發出去不少。
年紀還小的時候，總是無條件依戀父母。有的時候甚至不用撒嬌，父母就會從點滴之處發現端倪，盡己所能去滿足孩子的需求。
現在的年輕人呢，在城市裡生活地一切都好，好像不那麼需要家庭，也不太需要親情。
微信上的感恩表情包代替問候日常的電話，網購的商品代替過節放假拎著大包小包回家。自以為讓父母接觸便利的現代生活就是最有用的孝敬，可是他們真正想要的，卻是不花一分錢的陪伴。
這和生活條件無關，也和是否啃老無關。父母理解年輕人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也驕傲孩子能夠自立。
他們只是還想照顧你，還想被你需要。
小林在登上去青海的列車前給父母發了個簡訊：「對不起啦老爸老媽，過年就讓我任性這一次，等年中不忙了我回家住半個月好好陪陪你們。」
過了好久，才等到媽媽回復的一個簡訊：「注意安全，好好照顧自己。」
24歲的小郭自己也時常恍惚，明明還沒長大，怎麼就當上了爸爸。
小郭結婚是兩年前的事——22歲對於縣城裡的公務員來說是很正常的適婚年齡，妻子小娟比他小一歲，在家裡也是被嬌寵的公主，懷孕以後兩家人都很高興，小兩口就在驚奇和期待中為新生命的降生開始準備。
小郭從商場里搬來了大堆的嬰兒用品，從奶嘴尿布到推車服飾一應俱全，但還沒到家就接到了小娟母親的電話。
「小郭啊，你怎麼不跟家裡商量下就去買了，多浪費錢啊。」小娟母親埋怨道，「很多東西跟鄰居借借就行了。」
「媽，用別人用過的多不好啊，也不差這點錢。」
「你們還是小孩，不懂事。」小娟母親道，「像小孩衣服什麼的，都是別人穿過的好，不傷皮膚不起疹子。還有嬰兒車也是，用的久了，沒甲醛。」
小郭苦笑，他難以相信這是一個老教師會說出的話。
「小郭你先回家吧，我好看看有哪些是可以退的，你趕緊趁商場沒關門去退了。」小娟母親又吩咐。
「回家？」他的腦袋懵了，「媽，您現在在我們家呢？」
「我跟學校請了長假過來照顧你們，靠你們自己誰能放心了？」小娟母親簡單回應道，掛了電話。
客廳里沒有風，小兩口面面相覷：原來小娟母親一直沒睡著，在聽著呢。
第二天一早小娟母親就回老家了，在桌子上的是做好的早飯和一張便條。
「哼。」妻子從鼻子里擠出一個聲音，卻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
嘟嘟很久，很久沒跟父母聯繫過了。
「管他們的，就當我死了吧。」嘟嘟說。
嘟嘟不願意用自己的真名，彷彿離開了那個姓名，她跟家庭的關係就更淡遠了一些。
嘟嘟交過很多男朋友，男生們特別喜歡她的一點是——開朗洒脫，從來不提見父母的事。
「有什麼好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嘟嘟興奮地又喝了一杯。
嘟嘟自己在北京租了個15平米的小屋，平時簡直邁不開腿，但是正中間擺了個一米高的大熊。大熊佔地方又不方便，可是嘟嘟捨不得丟，因為這個是她弟弟送她的20歲生日禮物。
嘟嘟有個弟弟，爹媽在老家買了房，還沒有結婚，在工地上給人當會計。
嘟嘟對這個弟弟是又愛又恨。愛是姐姐的天性，在家讀書的時候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弟弟留著；恨，是因為自從弟弟出生後彷彿把父母所有的愛和關心都捲走了，她什麼都不剩。她甚至背地裡聽父母說過，家裡只能照顧好兒子，女兒就是要早早嫁出去。
送自己來的是那個還能勉強稱為男朋友的傢伙吧，算他有點良心，也幸好自己還記得他的電話。
嘟嘟一扭頭，卻愣住了，她的父母縮在椅子上睡著。
護士過來給嘟嘟換藥，告訴她是酒吧的人送她過來的。來的時候嘟嘟手裡還攥著酒吧那張紙片，上面寫的是家裡的電話號碼。
醫院通知了她父母，她父母就從河北那個小城連夜趕到了北京。
嘟嘟心中一陣酸楚，她把被子拉到了頭頂上，無聲地哭起來。
也許有時候，父母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對他們來說更痛苦的是不被需要。父母也是普通人，或許在他們的生活里也會犯錯，也會讓人難過，可是臨到困難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用行動表示什麼才是一家人。
下午出院，嘟嘟挽著父母的手，父母問她還想在北京試試找工作不？嘟嘟堅定地搖搖頭：「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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