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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治權:「攪團」記

「攪團」記

文丨馬治權

戊戌正月的最後一天,我邀朋友來「三三堂」做客。出席者有楊爭光、楊紹武、周燕芬、張艷茜、陳瑞紅、五味子等十多人。

席間,楊爭光唱起秦腔《攪團》,激情滿懷,字正腔圓,周燕芬被感染,自告奮勇唱了陝北民歌《想你哩》,我五音不全,但經不住眾人攛掇,也狗尾續貂,唱了《羊肚子手巾》。

飯後,大伙兒坐230路公交車到我工作室喝茶、抽煙、聊天。因為是書法工作室,故少不了筆墨遊戲。興起,楊爭光率先開筆,連寫數幅。眾人喝彩,他便來者不拒,一口氣寫了一個多小時。

楊爭光乃《水滸》編劇,《激情燃燒的歲月》的策劃。早年以詩歌名世,繼而寫小說,為當代「海馬文叢」十位優秀作家之一。其長篇小說《少年張沖六章》,反思中國文化,言辭冷峻、思想深邃,具超一流小說之水準。我看完笑著對他說:「此書可獲諾獎。」他也笑著對我說:「那你翻譯推介吧。」

他業餘時間喜歡書法。山東大學畢業後,分天津政協工作。因與妻子兩地分居,故有大量時間臨帖。其為人粗曠豪放,書法卻筆精韻雅。這二者看來極其矛盾,實卻符合天然。粗曠豪放屬天性,與生俱來,而寧靜雅秀則是後天訓練,是長期靜靜地伏案勞作的精神外化。沒有幾百萬字的文字書寫是難以達到這種境界的。楊爭光的字寫出了書法的本質,也體現出文化人應有的修養。像民國時期的那些文化人,不斤斤計較技術卻十分重視字外修養,因之筆頭上散發著濃濃的學人氣息。楊爭光難能可貴的是,他不僅作品風骨峻爽,而且做人也風骨卓然。雖然也在體制內混飯,卻始終保持著批判的警惕。

楊爭光寫罷我上場。我為周燕芬書寫了齋號「武燕廬」。「武燕」取自周燕芬夫婦名字,諧音「午夜」,屬調侃。因為詼諧,因為放鬆,故寫的活脫可愛,成我「今夜金曲」。之後是為作家張艷茜書寫「豐草堂」。我當年主編《各界》時,張艷茜在延河雜誌工作,曾兼任《各界》編輯。因為有交情,下筆自然用力,然用力過度則成僵筆。不得已再寫。再寫仍然不能滿意。眾目睽睽之下,一撕再撕,滿地狼藉後,連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只好勉強掛出。

周燕芬女士閨蜜胡永時,茶道專家,席間為大家表演茶藝,並分贈上等小種紅茶。周燕芬囑我為其書寫嵌名聯。男名「春雨」,女名「永時」。漢語奇妙,妙在意蘊無窮。這倆口名字即是。好雨知時。像唐代韋應物的《滁州西澗》、像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像曹操的《夏門行之一》,都可以讓人聯想到那些關於人類的幸福事,如同弗洛伊德的「泛性論」。但人類不以此為追求,其意義又何在呢?上帝知道人類懶惰而又貪婪,故將繁衍之事變為至樂,天長地久,此情綿綿!

陳瑞紅女士從美國歸來,是這次聚會的發起人,也是出席嘉賓的終極圈定人。她博學多才,文字優美,最令我起敬的是她的孝心。老父83歲,她每年飛回探望一次。我曾到美國旅行,往返32個小時的飛機,由此落下「長途飛行恐懼症」,故對陳瑞紅每年飛回探親之行動十分感佩。其父當年與我同游韓城,留下了美好印象,之後每次說起,都會感嘆一番,說馬治權這人好啊!但究竟好在什麼地方?卻不肯細說。

陳瑞紅女士微信名生煙。楊爭光與我都在「煙」字上做文章。我想她大概是崇拜李白吧?故為她寫了一個「日照香爐」,當然屬萬口傳之類的文詞,也受到了楊爭光的當場譏諷,以為我沒文化,只會抄古人。但我依然抄之不倦。書法的本初當然是為書寫自己的文詞服務,但書法主要是書法,不一定必須寫自己的文詞。黃庭堅、祝允明的名作都是抄古人的文章,于右任「不可隨處小便」的橫幅書法作品也流傳遠廣。故不管《肚痛帖》《腳氣帖》,抑或《韭花帖》,只要字好,只管寫去,管它春夏秋冬。

因為楊爭光來,聚會顯得有了魅力,電視劇《白鹿原》的製片趙安和書籍裝幀名家單于津也聞風趕來。

五味子先生年前從深圳回陝,叨陪九旬老父,然盡孝之暇,也會出席各種聚會。他與我是同學,又喜歡為美女出上聯兒,所以有美女的場合,我樂意叫上他。一是看他笑話,二是拿他開涮。他習字十多年了,近幾年自覺幫堅,便四面出手,用楊爭光的話說,練了一筆哄女孩子的字。他姓趙,為傳衣缽專學趙體。趙體骨力內隱,外表姿媚。五味子先生,學趙骨力得三分,姿媚得七分,故楊爭光批評一語中的。

楊爭光是有求必應,來者不拒。五味子則以性別決定取捨,主動為席間女同胞奉獻書作。有多情女用肩膀碰他肩膀,他便神魂顛倒,不知今夕何夕,直寫得耳後生風、鼻頭放光而不知所止。不過這次他還是寫出了一幅有骨頭的作品來,那就是為張艷茜寫的齋號「豐草堂」,硬朗之餘有幾分柔美,流暢之中夾帶著生澀,筆法、墨法、章法都有了變化。五味先生對張艷茜似乎情有獨鍾,去年就用小楷為她抄了賈誼的《過秦論》,今年又如有神助地寫下了上乘之作。

隨五味先生而來的,還有畫家何煒、篆刻家蒿強。何煒攜七米長橫披巨畫讓我和楊爭光題款。我用隸書題畫名「壽山松」,楊爭光則配詩一首。蒿強是書壇新秀,有備而來,為嘉賓們分贈了鳥蟲篆印章。嘉賓中還有"書房記″的王剛,笑眯眯的,一團和氣;美女作家貝西西,身材窈窕,舉止玲瓏,除獲得了五味先生的書法作品外,還與我互換了著作。

時值兩會,北京嚴肅緊張,落拓文人不敢妄議朝政,只好抱團取樂。陳瑞紅建議「臨時聚會群」變為「長久群」,讓大伙兒起一名字。有人說「三三堂餘韻」,有人說「狗年正月」,也有人說「????」……楊紹武是政協文史委員會主任、著名詩人,到底出手不凡。他來時便說,從南郊三爻到北郊未央立交,坐40分鐘地鐵,吃的就是一個心情。現在親不親「三觀」分,吃飯說不攏,成了聚會的恐懼症:一怕成「老畢」,二怕拂袖而去。今天席間如此和諧,一坐六個小時,難得!楊爭光剛才唱秦腔《攪團》,我們就叫「攪團群」吧,能攪在一起不易,攪在一起又如此和諧,則更不易,於是「攪團群」成立。

既成群,又有了形象的名字,總不能不留個信物吧!記得當年路遙活著的時候,曾來我家吃羊肉,期間還有楊爭光與賈平凹,一人寫一個字便成「皆大歡喜」,今天也如法炮製,我寫「攪團」二字,其餘人簽名,怕偽作,又效仿賈平凹先生,一一摁上了手印。

人生苦短,其間除了回憶,又能留下什麼?我曾將此話說給一位學生,學生回答,如果記憶只剩「不堪」二字呢?我一怔,但立馬又反應過來,「不堪」也是回憶啊!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故應常想著一二。

2018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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