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們來談談性別這件事

明天（3月22日）一場關於性別（gender）的展覽在北京泰康空間開幕。我們請參展藝術家、策展人來談了談與性別有關的話題：女性符號、行業內的性別不等、「捕獵者」、BL(boys』love)小說……

"性從來不是一個中立的詞，它就是權力關係本身。"

—— 策展人 李佳

「性」和「侵」是重疊的，背後是有權力的一方對弱勢一方的肆意傷害。離開權力，只談性，並不能透析這類問題一再發生的根源。性從來不是一個中立的詞，它就是權力關係本身。

「BL小說是女性慾望的曲折又直白的表達。」

覃小詩，1989年生於廣州。

朋友發現了齊澤克的同人小說，非常有趣。在主流文化里，女性的感情和肉體的需求經過男性凝視。而BL通過將慾望放在不同性別的身體里，達到一種獨立而「安全」 的表達。

覃小詩作品：末日生存展會II，視頻，3分25秒，2018

該作品圍繞女孩反串男生拍攝BL的故事展開。

「互聯網中客服、人工智慧被傾向定於為女性，

資方市場在享受女性化紅利。」

李爽，1990年出生

在知乎上看到一個男性分享在淘寶做客服的經歷，他被老闆要求扮演女性與顧客交流。這是女性化被資方市場利用。不僅是淘寶，Siri、goole translate也自動設置為女聲。女性化紅利在互聯網身份下被利用，在打網路遊戲中也常常出現，如果一個人扮成女生，就有很多男玩家會主動送裝備。

在我成長過程中還是會性別不平等，無論國內還是美國。比如，一群人在聊天時往往中年男性成為談話的焦點。厭女言論也常聽到，比如有位中年藝術家表示，自己「是看黃片長大的，所以了解女性。」

李爽作品：T，4頻錄像，15分17秒，2017-2018，音樂Eli Osheyack

該作品圍繞一個直男網店客服展開，為了推銷他裝成女生同顧客交流。

「建築史將女性過濾掉了，

女性建築師常常被隱身、被匿名。」

李巨川，1964年生於湖北沙市

建築師這裡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就是他們多半找同行結婚。在開展事業的時候，就出現了兩種關係模式。一種是平等關係，有很多著名的夫妻檔建築師，如這幾年經常來中國的塚本由晴和貝島桃代，還有美國的迪勒和斯科菲迪奧，還有很多。另一種是主從模式，通常是男建築師處於主導地位，是事務所負責人，而女建築師是助手，或者成為事務所的「主婦」，負責事務性工作。當然還有一些就乾脆退到家庭中去了。在後一種模式中，很多是由師生關係發展而來的，一開始就是偶像和崇拜者的關係。當然也不是所有師生都必然如此，迪勒和斯科菲迪奧之前也是師生。

在中國我還看到一個現象，就是項目設計人署名是兩個人，但是所有人都將項目僅僅看成是男建築師的作品，另一個署名被自動過濾掉了，好像都默認這個署名只是丈夫在讓妻子分享榮譽，並不關心妻子是否真的對這個項目有貢獻。現在我們知道，好幾位現代主義的大師，那些英雄，他們的一些傑作其實都有身邊女性的關鍵性貢獻，甚至可能完全出自這位女性之手。如安妮?廷之於路易?康的幾個作品。還有著名的「密斯椅」和「柯布西耶椅」，其實並不是密斯和柯布西耶設計。所以，這個女性建築師的被隱身，被匿名，應該是個值得討論的問題。

「曾經的女性風尚，

是為了隱藏個體的差異性。」

馬秋莎 1982年生於北京

肉色厚尼龍襪子在上世紀70-80年代的普及不是為了宣揚個性，是為了隱藏個體的差異性從而整齊化一。記憶最深的是自行車王國主導下的母親們那裹著肉色尼龍襪的大腿在各處大街小巷奮力的蹬著車輪向前行的景象。那種肉色的襪子質地厚厚悶悶的，顏色也突兀，跟真實的皮膚質感顏色相差甚遠。這些襪子讓街上的女人們擁有了一雙機械假腿。

而在今天，最大化宣揚個性的年代，滿大街的姑娘們把自己裝飾的五顏六色的，「肉色」消失了，荒廢了。

馬秋莎作品：沃德蘭黑方，水泥、鋼、木板、樹脂、尼龍，245×245cm，2016

《沃德蘭》系列，收集各種年代女性的絲襪、打底褲等有時代特徵並凝集了女性的身體記憶與經驗的織物，並將之分別包裹在堅硬的水泥碎塊上再重行拼合。

「當代藝術領域不應容忍任何「捕獵者」。

『捕獵者』指的是利用權力、

資源的不平等施行性別壓迫的人。」

聯合公告

「在我們發起的藝術行業性別平等狀況調查問卷中，將近80%的人在行業內親身經歷或身邊的人經歷或目睹過性別不平等，在這其中有超過50%的人經歷過性騷擾或性侵犯。聯繫到藝術行業往往自豪於創造力和時代意識上領先其他行業，但這些數據，以及問卷部分參與者的講述的具體情況是讓人震驚和憤怒的，也更堅定了聯合公告為受害者發聲的信念。」

「聯合公告」是一個關注並介入當代藝術行業狀況的長期計劃，它的意圖在於提高從業者的權利意識，性別問題是其持續關注的對象。

Q=《周末畫報》

A=策展人李佳

Q:「制性造別」這個片語如何理解？

A:展覽是先有的英文標題Genders Engender，有性別來引起、發動、產生等意思，但是賓語懸置，實際上也是想暗示由性別引出的一切其實涉及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英文有兩個含義不一的詞來指涉性別，一是偏向生理方面，即sex；另一個則是偏向社會方面，是gender；而中文統一將兩個意涵都用「性別」一詞來指涉，這一重理解差異和複雜性本身就是由語言所塑造的和建構的。

Q：為何用gender的概念，而非女性主義

A：選用gender是有社會建構論的立場，這個展覽也將性別範疇視為不穩定的、多變的、非天然的；而女性主義則不一定支持性別的變易性和建構性。

Q：策展的初衷？

A：對gender issues的關切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目前我們能夠看到的各種討論，從藝術創作、展覽角度出發的還並不多，而這是性別表達的一個不可忽視也是非常豐富的層次。

另外，也是想調查，80-90後一代年輕的群體，無論是藝術創作者、藝術工作者還是以當代藝術作為方法的社會實踐者，他/她們是如何理解、體會和處理性別問題的。雖然展覽並沒有引入歷史的回顧和跨代際的追溯，但個中的差異，是可以慢慢來反芻和體味的。

Q:如何看待日前被爆出的某策展人性侵女學生事件？以及不斷被爆出的影視行業大佬、導演性侵行為。什麼讓他們長時間形式性侵行為，是用「性」來操控和壓抑女性嗎？如瑟琳·麥金農（Catherine McKinnon）所言 「對女人進行性的物化，是壓制女人的首要步驟」。在此行為中，權力又扮演什麼角色？

A：我的理解是：「性」和「侵」是重疊的，背後是有權力的一方對弱勢一方的肆意傷害。離開權力，只談性，並不能透析這類問題一再發生的根源。性從來不是一個中立的詞，它就是權力關係本身。

展覽信息：

制性造別Genders Engender

時間：2018. 3. 22 – 5.19

地址：泰康空間

撰文：tuche

編輯：PL

供圖：泰康空間、受訪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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