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代人的記憶和情感
作者:劉玉棟
近幾年,在《十月》等一些文學期刊上,零零散散讀過李雲雷的一些小說,像《父親與果園》《舅舅的花園》《界碑》等,印象特別深刻,沒想到李雲雷評論寫得紮實,小說也寫得出彩。
李雲雷最新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再見,牛魔王》中的17篇小說,是一個較為完整的系列小說,幾乎都是關於童年、故鄉和記憶的,裡面的人物也有一些穿插和重疊,內容豐富,完全可以作為一部長篇小說去閱讀和理解。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就從某種程度上削弱了它的價值。因為,這裡面的每一個短篇寫得都是那麼出色,如同一串珍珠,粒粒飽滿,熠熠生輝。
實際上,關於故鄉這一類題材的小說並不好寫,從魯迅、沈從文,到汪曾祺,再到莫言,整個20世紀的中國文學,出現了不少此類題材的經典小說,留給年輕一代作家的創作空間越來越小。但我讀李雲雷的這部短篇小說集時,有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從語言、敘事、手法,到故事的意境、韻味,再到故事背後的深度和廣度,都清晰地呈現出了作家的特點。李雲雷用樸實的語言,塑造了一系列讓人難忘的人物,在短篇小說講述上,有一些新鮮而獨特的思考。
這部小說集中的每一篇小說,都是通過主人公「我」的目光和視角展開的,通過「我」的記憶,記述了人和事;通過「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展示了中國鄉村30多年來的滄桑巨變。這是一部寫「變」的小說集,要理解這些小說,必須抓住一個「變」字。但是,雲雷並沒有把故事聚焦在一些重大事件上,而是立足於一個村莊,通過對普通個人的精準刻畫,或者對記憶中的某一個地方尋找,或者對某一種具體的物品的描繪,鮮活地呈現出來。比如「界碑」、三畝地、小樹林等,含義都非常豐富。但是,他最終寫的還是人之變、人心之變,以及人性的複雜和幽暗。比如《三畝地》中對二禮這個人物塑造,就很有代表性。
「變」就意味著記憶中的大量的人和事物的消逝,但是小說呈現出來的精神並沒有指向太多的傷感,而是變得更為深邃複雜。比如《暗夜行路》中小霞的突然消失,最終展示出來的是對理想、信念和信仰的呈現;《哈雷彗星》中吳老師的離去,讓主人公「我」面對著燦爛的星空,幼小的心靈第一次對時空、生命和死亡有了深深地感悟;在《我們去看彩虹吧》中,小銳在結婚前的突然消失,作家對於童年的夥伴,更是寄予了最美好的祝願。
如果再用一個字來切入這些小說,那就是一個「愛」字。書中寫了大量的愛,最多的當然是愛情。《電影放映員》中,小姨跟電影放映員之間的愛情;《暗夜行路》中,「我」和小霞那種朦朦朧朧的情愫;《梨花與月亮》中表哥的愛情;《鄉村醫生》中,鄉村醫生和陌生女孩的愛情;《哈雷彗星》中,吳老師和董老師的愛情;《泉水叮咚響》中姐姐和磷肥廠技術員的愛情……這些愛情,有的直接描寫,有的側面描寫,有的有結果,有的沒結果,可謂豐富多彩,但共同點是,它們呈現出了一個時代的特色,無論是悲是喜,它們都伴隨著那個時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又通過作家的筆,化作永恆的文學之美,變得鮮活而生動。在這方面,李雲雷做得相當好。當然,還有主人公「我」對奶奶的愛(《並不完美的愛》),鐵腿對父親的愛(《鄉村醫生》);小傑對母親的愛(《小偷與鮮花》)。愛也罷恨也罷(《織女》中的兩姐妹,陰差陽錯的愛,使得姐妹反目成仇,一輩子不再往來),都是寫了人與人之間的一種關係,而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卻正是揭開一個村莊、地域和時代的密碼;對它們的審視和書寫,折射出作家對養育了自己的這片故土最真誠最熾熱的愛。
李雲雷的語言非常有特點,綿密而疏朗,紮實而清晰,詩意而本真,對許多消失的事物描述得極其細緻,極具耐心,實際上這也是一種愛,一種深沉的情感,比如那些道路、樹木、水灣、地名、房屋、果園,比如對織布機、紅燈籠、壓水井、拖拉機等等,描寫得生動、逼真。雲雷在描寫這些事物時,自然、從容、細膩,跟人物的心理和故事的氛圍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對意境的營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這些短篇小說,大都不以故事取勝,而是通過眾多的細節呈現其豐富內涵。
我特別喜歡那篇《哈雷彗星》,那個仰望星空的男孩子好像寫的就是我,就是童年的某一時刻的我。也可能,每一個像我這樣年齡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也可能,這部小說集講述的正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和情感。(劉玉棟)


※中國首部乒乓劇《奪金》熱血勵志未播先火
※不知道是吃炒的還是吃煮的,是吃年糕還是麵條,最後火鍋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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