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星河】煙花
煙花
煙花易冷
跨時代
周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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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我坐在我的窗台上看煙花。
小區廣場上，設了煙花燃放點，我的窗檯，正好斜對著那裡。十二點，當這個最隆重的時刻來臨時，廣場，成了一片汪洋，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廣場的上空，瞬間，一朵朵煙花綻放開來，花團錦簇。燦爛、高調而張揚的煙花，和我隔得很遠，而那灼灼其華，依然灼人的眼。午夜的天空，匯成了花市，激情，絢麗，繁華，光芒四射。像一個人，為了心中神聖的愛情，不管不顧了——願意傾其所有，願意飛蛾撲火。
我就那麼靜靜地坐著。斜斜依著窗框，坐在窗台上看煙花，那麼聚精會神，那麼心無他念。窗外，正是年！你看，煙花那麼美，天空那麼美，黑夜那麼美。這一切，來自於煙花啊！胸中有夢想，有信念，有勇氣——我就願意，為我心中最隆重的事物，低頭，把我最美的樣子給他看，那怕，香消玉殞。我願意！我願意！
這世間，我沒有白白來過！當煙花在天空燃盡，只留下如死屍般空空的殼躺在地上時，我聽見了她的聲音——這一生，我值了！
這是煙花的一生。從生到死，只為某一刻。多麼純粹，多麼任性，多麼決絕，多麼美。多麼像，為愛情赴死的女子，今生今世，我只為你，我願意。
天上有煙花，地上有人，有笑聲，有孩子們的嬉戲聲。除夕的午夜，十二點，燈火通明，一派繁華，瀰漫著和平日里不一樣的喜悅。那喜悅，有著新意，如新婚的女子，怎麼看都是新的，是你看得見卻說不出的新味道。沒有人睡覺，連老人的笑，都是軟軟的，他們邁著靈活的腳步，穿著新衣，看煙花。他們的舉手投足，有一些春天的生動。每個人，都以最飽滿的精神迎接新時刻。過了這一刻，就是來年，誰捨得呀！更何況，還有一個叫「煙花」的女子，為了心中的夢想，騰空而起，在燃燒。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我聽見廣場上傳來的喊聲。望過去，一群孩子，仰著臉，用手做成話簡，面向天空，面向那些盡情燃燒的煙花，把祝福，送了過去。我笑了，煙花也一定聽見了。你看，她那麼燦爛，多麼醉，甚至有些墮落，明知會死，卻笑著往下滑，跌在大地上，也不知道疼，還喜悅著，還說新年快樂。然後，安靜下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她，死了。
這個時候，我的心裡涼涼的。我依然坐在窗台上，依然在看窗外的煙花。廣場上，煙花涼了，人去了，夜寂了，偶爾有一半聲殘餘的炮竹聲。一地碎屑，紅紅的躺在那裡，在頭頂明晃晃的燈光下，在夜風習習里，輕輕的動著，如舞--還要跳嗎？她，實在太累了，人都去了，舞給誰看？我知道，她舞給這剛剛來的戊戉狗年看。她以她的方式，表達她心中的熱愛。
我的眼睛開始濕起來，熱熱的。煙花呀，這燃燒過的一地煙花，你是我前世的知己嗎？或者愛人？或者情人？這一刻，我為什麼這麼懂你？這麼心疼你？這麼不捨得不看你？這一刻，你高高居在我心上，以無法掙脫的牢固和堅定，讓我嚮往成為你！
我打開手機，已是凌晨一點了。手機上顯示：戊戊狗年 甲寅月 己卯日。
起身，準備睡覺了。我又最後一眼看了窗外，那些煙花的屍骸，躺在大地之上，帶著略微的邪惡，心滿意足。那紅紅的紅，驚著我的心，在安靜下來的除夕夜裡，散發著迷人的光芒，非常誘惑……我想，如果有來生，請賜給我生命的厚度，讓我做一枚煙花，為心中的最隆重，去燃燒，去飛蛾撲火。
如此人生，真好——做一枚煙花，我願意，我真的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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