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深處的一隻貓

時光深處的一隻貓

我和弟弟想養的是狗，可惜母親大人一直不同意。

有一天，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抱回家一隻貓。那隻貓灰底黑紋，樣子十分常見，老家稱之為「狸貓」。母親見父親養的主意堅決，我們三姐弟又都不願再送走，便收回了反對意見。

這隻貓就這樣留在了我們家。它剛出滿月不久，身子小小的，惹人憐惜。貓的牙齒尚未長全，還吃不了硬物，我們用泡軟的饅頭沾上菜湯喂它，它並不挑食，吃得很香。

剛到家時，這隻貓有些怕人，畏畏縮縮地打量四周。慢慢長大，它的膽子大了起來，開始爬上爬下，屋前槐樹、牆上凌霄，沒有去不了的地方，儼然以家中主人自居。

我們給這隻貓起了名字，現在已經忘記。

這隻貓一直保持自己的性格，從不刻意討好誰，也不會主動賣萌。我和弟弟喜歡摸它，軟軟的，手感十足。心情好時，貓會躺下讓我們隨意「蹂躪」，心情不好，貓會「嗖」地從我們手底逃走，如果硬要摸它，它會伸出爪子，不留情面地在手上留下劃痕。

貓都懂得享受，這隻貓也是如此。白天它舒舒服服地躺在陽光照射的地方，伸開四肢，呼呼大睡。天一冷，它會鑽進被窩，和我們一起睡，不一會就聽到它的呼嚕聲。它過得無憂無慮。

這隻貓很講衛生，從不在屋裡方便。那時院子里爬滿草莓，它會小心翼翼地躲過草莓的枝葉。貓會自己用它的爪子「洗臉」，二姨來做客時給它洗澡，它也不是很排斥。

突然有一天，它做了母親，在我們盛書的箱子里產下五六隻小貓。母親讓我們不要去看，說小貓粘了「人氣」，大貓就不餵奶了。我們卻忍不住去看，小貓長得都十分像它。第一次當母親的它盡職盡責，小貓一叫，它就跑過去餵奶，也不再四處亂跑。

小貓長大送人，其中一隻送給了鄰居，這隻貓還經常去領居家看望，兩隻貓一起玩耍。

父親也喜歡這隻貓。

總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那年冬天，父親的病不幸複發。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沒過幾天，父親就無法下床。我和弟弟正在上高中，姐姐已經出嫁，母親一個人照顧父親。那隻貓無人照料，被送到了奶奶家。它不懂家裡的變化，偶爾去看它，無喜無悲。

第二年春天，父親離開了我們，只記得那日滿城飛絮、陽光刺目。

父親走後，那隻貓不知所蹤。姐姐曾滿村尋找，也疑心被誰關了起來，母親讓姐姐不要多事，當時的處境不適合多話。姐姐卻始終無法忘記這件事。那隻貓再也沒有回來，就這樣消失於時光深處，不留痕迹。它是我們在老家唯一養過的寵物，我依舊能清晰記得它的樣子。

我想它的名字，卻如風入叢林、雨落河川，不可辨識。十五年歲月變遷，它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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