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最美天籟是鄉音
文/陶建軍
【作者簡介】陶建軍，麻城市特殊教育學校教師，中學語文高級教師。現任麻城市木子店鎮熊家垸村駐村工作隊隊長。在駐村工作中，注重通訊宣傳和文學創作，有多篇文章發表於當地報刊和微信平台。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古人的詩詞，以鄉愁為主題的似乎很是不少。其中月亮、茱萸、流水多是這類作品的意象。以鄉音作為抒情線索的倒不是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恐怕是賀知章的《回鄉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我們常常有這樣的畫面浮現在腦海：漂泊在外幾十年的賀知章，歷盡千辛萬苦回到了自己童年生活的故鄉，當他走到村口，遇到幾個正在遊戲的兒童，熱情的招呼這些可愛的小孩子，這些垂髫稚童，怡然自樂，看到一個說著鄉音的外來人，估計當時是蒙了，這個外來客人好奇怪，是外的人呢？又說著本地方言，是本地人呢？又不認識，呵呵，只好把他當成「客人」。
這一個「客」字，引發了賀知章多少思緒呀，是凄涼還是滄桑，是興奮還是激動？如今我們自然難以想像。當時他的鄉愁在那一刻一定是被深深激發。
在外漂泊的人，對於自己的故鄉，總有難以割捨的深情。為了記住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遠離的時候，有人帶走一捧家鄉的黃土；有人或者時時惦記著家鄉的土特產；有的人或者經常叨念著自己的童年玩伴。而實際上，最深刻的發自本能的牢記，應該是鄉音。
這種感覺，今年春節在廈門有了更深的體會。
春節期間，來到廈門，駐留在這裡。因為是中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外地人大多回鄉，像我們來廈門渡假的並不是很多，又因為在這裡沒有朋友圈，每天的交往對象，都是說著廈門話，或者普通話，而我的鄉音，就難以聽到。
沒有想到，正月初三那天，一位麻城的老朋友帶著自己全家從定居的深圳到廈門來旅遊，聽說我在廈門，邀約著一定要小聚一下。
他鄉遇故知，自然令人興奮不已。我們感嘆時光的流逝，我們也感嘆天涯何處不相逢的際遇。免不了又生出人生無常的感嘆，二十年前，我們相識、相聚都在麻城，誰能想到，二十年以後，我們竟然在春節的時候，相聚廈門。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呀，能夠在這樣的佳節里看到舊日的朋友，自然欣喜無比。
更沒有想到，他自幼在深圳長大的孫女竟然能夠說麻城話。這讓我很是震驚。她在祖父母的引導下，給我們唱了一首我們麻城的傳統童謠：癩痢女，帶葵花。娘不誇，爺不誇。自家誇自家。（自家一詞，在麻城方言中的意思是自己）
稚氣的童音當中，讓我思緒萬千。且不說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她的麻城話說得音色純正，歌唱熟悉，從她的表演中，我深刻的體會到，她的祖父母對於故鄉，對於家鄉的依戀。
在他孫女的表演中，我想起幼年時期，奶奶抱著我，學唱：胖子胖，打麻將，該人的錢，不還賬，捉到個胖子棒棒棒。我又似乎記起當年背著書包袋與同學們走在上學路上，扯開喉嚨唱著：大頭大頭，落雨不愁，人家打傘，我有大頭，越落越大，我不怕擦，越落越細，我不回氣（回氣的意思是「回家」）!也還有粗俗的：「我老子，砍竹子，遇到個黑狗子，襖我的腳肚子。我到醫院去打巴子。醫生說我是二流子。我跳起來罵他的娘老子」。
我們的童年時代，沒有唐詩宋詞，沒有流行歌曲，沒有電視微機，沒有網路微信，我們的語言習得，就是這些基本的童謠，我們唱的順口順暢，或許它就是生活本身的再現，不能稱得上高大上的藝術。可是就是在這樣的童謠中，我們接觸到了押韻，我們接觸到基本的語言技巧。更重要的是，它在我們的口語中烙上了深深的故鄉印記。它時時刻刻讓我們的生命中攜帶著濃濃的鄉愁。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說，「語言乃存在之家」，意即人活在自己的語言中，用語言看護、觀照著自己的成長和生活。
鄉音是家鄉的基因。許多人少小離家，待到老年，總盼著落葉歸根。而有的人卻因種種原因紮根異鄉了，但他們心中卻時時牽掛著故鄉，那濃重的鄉音，便是深烙著的家鄉的印痕。
「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無論身在何方，當聽到有人說出一句曾經熟悉的家鄉話時，心裡，總會升騰起一股莫名美好的情愫，心理上的距離也在一瞬間被無限拉近。記得有年夏天，在泉州一所大學裡漫步，用麻城話同女兒交流，走過來一名學生，高興的自我介紹，她也是麻城人，呵呵，就是一句家鄉話，讓我女兒和她成了好朋友。一句家鄉話，就是一個故事，一種文化，一種溝通的力量。因為它承載了一個群體獨特的記憶……
我是麻城人，因為從事教師這份職業，我將普通話，作為自己的職業語言。可是在日常生活中，我常常喜歡說著自己的麻城話，我不能強求人們對我們的麻城話評價為「最美」的語言，可是在我心中「鄉音確實最美麗的天籟」。
麻城話，讓我能夠品味鄉音的味道。鄉音是炎熱午後的一杯香茗,讓你在煩躁不安中得到一絲慰籍；鄉音是寒冬夜晚里的一盆爐火，他能夠讓你感受到溫暖；鄉音是一幅畫，一幅水墨山水畫，雖沒有色彩但底蘊深厚。
當你聽慣了低婉纏綿的抒情歌曲時候，當你熟悉了北國高亢昂揚的信天游的時候，當你習慣了江南嚶嚶成韻的絲竹之聲的時候，如果有一聲聲鄉音掠過你的耳畔，你一定會感嘆一聲：最美天籟是鄉音。
（圖片來自於網路）
點贊和分享是對我們最大的鼓勵！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TAG:作家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