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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祥:學一樣東西千萬不可半途而廢

■文|趙忠祥

我從小就喜歡繪畫,記得家中來的客人還曾經拿走過我的「作品」。

我今天回想,大概人家決不會拿去珍藏,極大的可能倒是給自己的孩子看上一眼,告訴他們要加點油,也做點值得讓家長高興的什麼事。

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的是坐在桌前,用鉛筆在隨便什麼紙上,津津有味地勾勒出一隻螞蚱,我太喜歡螞蚱了,從有記憶開始最早的情景就是姐姐給我逮住一隻青頭螞蚱,用一根白線捆在它的胸部,讓它爬在一根竹筷子上。

我至今一旦看到那雄健異常的螞蚱,仍會激動。

也許因為小時候,常常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向爬在草地上的螞蚱掩進,離得越近,心兒越怦怦跳,然後突地用手撲向它,十有九空。

螞炸身體的各個部位長和矯健優美,兩條大腿無論繃緊亦或舒展都充滿了神奇的力量。

因為一年中只有盛夏與初秋才看得到它們,所以就想用畫畫兒的方式以慰想念之情,那時候哪懂得蝗災會給人類帶來的危害呀!

我還在很小的時候,就得到過美術教授的指點,幸何如之。

那是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光,下了學我經常到一位姓文的同學家裡做功課,他家住在美院宿舍,他的爸爸媽媽,都是美院教授。

文家有三個孩子,我和他們一道做完功課並玩耍過後,常常會靜靜地在他們家的一間大屋子裡畫畫兒,文伯伯、文伯母有時就指點指點我們,從那時起,我就很認真地開始畫人像了。

一天,我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鄰居謝大爺問我最近放學為什麼回來這麼晚?我就十分自豪地告訴他,我在學畫畫兒。

老人家很高興地問畫什麼內容,我說,我正在練習畫人物,並引用一句新聽到的我以為他絕對聽不懂的名詞對他說:「我們畫模特,我們的模特兒是同學的小妹妹。」謝大爺立刻皺起濃濃的眉毛「咦,怎麼能讓同學的妹妹做模特兒?」

我那時根本不懂模特到底應該如何注釋,也不知道西畫在畫人體時的模特是裸體的。

在我向謝大爺解釋的過程中,以及從他的講話中,我才弄明白了,在美院的宿舍中聽了那麼久的模特兒這個詞的多種含義,我們那麼小,怎麼會去畫人體呢?

只不過有時求小妹妹安靜地坐一會兒,我們畫她的頭像。

我大概天生不能對畫人物入門兒,我怎麼也拿不出畫昆蟲的勁頭來學好這段業餘課程。

後來,興趣逐漸轉移,再後來乾脆就擱筆不學畫畫兒了,我的同學以及還有幾位常去他們家的小朋友,以後真的成了專業畫家,我直到很久以後才懂得,學一樣東西千萬不可半途而廢,否則會一事無成,還瞎耽誤功夫。

我在他們家「人鄉隨俗」,很快學了一口流利的四川話,他們全家都講四川話,我不知不覺也跟著講起來了。

學得快,忘得也快,四川口音早就一點兒也撿不起來了,要是在他們家學一口流利的外語,以後省多大事,有多大用呵。

可惜不是外語,只不過是我國方言的一種,倒是半途而廢的繪畫技法,諸如透視焦點等等,終身受益,老大之後重握畫筆,還算有點童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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