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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斯利馬尼:多語主義是法語文化的未來

3月14日下午,憑藉小說《溫柔之歌》獲得2016龔古爾文學獎的摩洛哥裔法籍作家蕾拉·斯利馬尼(Le?la Slimani),在上海法語培訓中心虹口校區同來自上海的法語教育從業者及法語學生進行了親切的交流。這場交流活動是第23屆「法語活動月」的系列活動之一,也是這位「法語推廣大使」和「上海法語圈」圍繞法語文化新定義的一次最直接的思想碰撞。筆者作為法語譯者及自由撰稿人,受邀參與了此次活動並在見面會後對蕾拉·斯利馬尼進行了採訪。雖然為了自己的兩部小說譯作推廣,一路風塵僕僕稍顯疲憊,這位身材瘦削,寫作筆觸骨感的作家,在談到她的法語推廣使命時,卻表現出飽滿的熱情和近乎理想主義的樂觀。

2016年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得主摩洛哥裔法籍作家蕾拉·斯利馬尼(Le?la Slimani)。圖片提供:上海法語培訓中心。

肩負重任的「總統特使」

電影《摔跤吧,爸爸》在中國爆紅,讓廣大中國觀眾知道了何謂「英聯邦國家運動會」。相比之下,由法語國家聯合主辦的「法語活動月」少了那麼點運氣。每年3月20日國際法語日前後,來自19個法語國家和地區的駐華使館及外交使團會輪流「做東」,合作舉辦為期近一個月的系列文化活動,邀請其各國優秀作品、文藝團體和個人來華,將具有代表性的當代法語世界文化呈現給中國觀眾。2018年,法國作為本屆「法語活動月」的主辦國,迎來了第23個異常忙碌的三月,法語文化在中國的影響仍然在緩慢蓄力。

在此次來華的法語文化代言人中,80後女作家蕾拉·斯利馬尼因其特殊的「雙重身份」受到格外關註:年輕的龔古爾獎得主,法國總統馬克龍親自任命的全球法語推廣大使。

今年1月初,馬克龍在首次訪華期間為法語推廣打響了前哨,他在演說中表達了「希望中國成為法語區的一份子」,「希望法語成為世界第一語言」的願望。 這不是馬克龍首次在外交活動中公開發表「重振法語榮光」的言論。去年11月年底,馬克龍出訪非洲時宣稱,「法語將成為非洲第一語言,甚至有可能成為世界第一語言」。這些言論聽上去野心勃勃,計劃在今年國際法語日推出的法語文化扶植政策細節也尚未明朗,很難不讓聽者存疑甚至嗤笑。11月初剛剛接受馬克龍任命,成為「法語推廣運動總統私人代表」的蕾拉·斯利馬尼,從上任以來一直處在「法語國家問題」的輿論風口浪尖。

除蕾拉·斯利馬尼之外,馬克龍還曾邀請法籍剛果裔作家阿蘭·馬邦庫(Alain Mabanckou)一起為反思法語國家概念獻計獻策。然而馬博古在一封公開信中明確拒絕了總統的提議:「很遺憾『法語國家』至今仍然是法國在其前殖民地國家政策的延續。」從競選時就支持馬克龍的蕾拉·斯利馬尼在接受法國媒體採訪時回應稱:「我很高興有人在寫關於『法語國家』的問題,很久都沒有人寫了,這正好說明時代在變。我很理解也很贊同他的批判觀點,但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要糾結於此,難道我們只有不斷批評抱怨,只有頹敗和悲觀可以留給今天的年輕人嗎?」斯利馬尼主張「要行動起來才有可能帶給後代別的東西。沒有人能否認『法語國家』對於非洲,尤其是對於馬格里布地區的人來說仍含有殖民意味,人們覺得它不過是屬於一小撮精英的,是帝國主義統治的延續等等。這種看法確實存在,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去破壞它、解構它。」

走出沙龍創造夠「酷」的法語

200多年前,將屬於啟蒙思想精英的法語和法國文化推廣到正在擴張中的殖民帝國,曾經是法語聯盟創立者們的理想。今天,伴隨著法國和法語世界地位的變化,也伴隨著同遍布世界的合作機構磨合經驗的積累,這家最古老的法國語言文化輸出機構也早已拋棄了對「語言純潔性」和文化優越感的追求,轉而擁抱文化多樣性的理念,讓更多非法國的文化內容進入到教學和推廣活動中。

在交流活動中,蕾拉·斯利馬尼與法語師生分享了自己在《非洲青年》雜誌工作的經歷。她曾為了採訪,遊歷了非洲許多法語和其它幾十種語言或方言土語共存的地區,發現了法語多種多樣的面貌:「它們各有特點,有不同的詩意、美感和幽默感,描述人們不同的著裝、生活習慣和情感,講述這些國家的歷史。」她鼓勵人們主動去接觸這些各不相同的法語和它們背後的文化,體會語言的可塑性,因為「法語不止有一種,不是只屬於法國……尤其不能為了推行語言的標準化而讓這種語言乾涸,要為法語在世界各地以豐富的形式存在而高興,為它能和各種別的語言混合,互相影響,甚至在一些地方存活於其它主流語言的陰影之下而感到高興。」

她提醒說:「法語面臨的最大危機是它一直給人一種精英的形象,總是和較高的社會身份和文化教育水平掛鉤。而我認為它更應該屬於平民,應該更cool一點。」斯利馬尼在活動和採訪中一直強調這個 「cool 」,她選擇這個英文詞是對一種陳舊老派的法語形象的挑釁,其中包含了兩層意思:其一是肯定法語的實用性。「法語和英語之間不是攻守對抗的關係,英語的實用價值是毋庸置疑的,但也不能就此把法語放在它的反面,把它當做沙龍語言、文藝語言,羞於去肯定它在生活、工作、認識世界上的價值」;其二是將反對語言純凈性的任務交給青年人,「年輕人會創造自己的語言和表達方式,我們在年輕的時候常自己發明一些老人家聽不懂的暗語,覺得他們老掉牙的腦子理解不了很有趣,這是青春期神秘和美好的一面。對陳舊的表達方式進行反諷,是這個年齡該做的,如果一輩子都循規蹈矩多麼無聊。我們會喜歡上一種語言的原因,往往就是去隨意擺弄它……三四百年過去,無論純凈派曾經多麼絕望,我們還是看到法語頑強的存活下來,創造出新的美感,語言比我們要強大的多。」

作為第23屆「法語活動月」的系列活動之一,蕾拉·斯利馬尼在上海法語培訓中心虹口校區同法語教育從業者及法語學生進行交流。圖片提供:上海法語培訓中心。

語言之戰與多語主義世界

作為一個作家,蕾拉·斯利馬尼最重要的工具就是語言——法語。她在摩洛哥出生,儘管全家人都會說阿拉伯語,但父母和她交談只用法語,讓她在法語文化的環境中長大,直到17歲獨自赴法求學,法語不知不覺成了她的一部分。用法語寫作,聽上去像是水到渠成,實則對她而言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在做記者期間,她常常受到來自兩方面的指責。法國人會認為:你是摩洛哥人,要創作女性主題等現實敏感題材,就應該用阿拉伯語寫。「他們覺得阿拉伯人就該說阿拉伯語,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一部分摩洛哥人是說法語的;另一方面,一些特別保守的伊斯蘭教徒指責我:為什麼說別人的語言,你應該說屬於你宗教信仰的語言。因此選擇用法語寫作,是我的一場意識形態的戰鬥。它既表達了我選擇說哪種語言的自由和他人無關,同時也證明我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叛徒。對我來說,選擇法語就意味著選擇自由。」

蕾拉·斯利馬尼作為殖民時代結束之後出生的一代,與塔哈爾·本·杰倫(Tahar Ben Jelloun)等前輩北非裔作家在創作態度上不盡相同。她表示不會勉強自己在法語寫作中注入原生國家的傳統文化元素,這和語言曾帶給她的便利也有一定關係:閱讀範圍更廣泛,有更多條件去接觸和進入世界各地的文化,也有更多自由去選擇寫作的主題,這是五六十年前的作家所不具備的條件。這樣的經歷也讓她相信:「在全世界推廣法語和在法語國家推行多語種能力教育是需要齊頭並進的同一件事,應該鼓勵法語學生——特別的是法國學生更加主動地去了解其它法語國家的文化,學習更多在法語國家中同法語共存的語言——也包括今天在非洲的中文。因為學習一種語言就像是向另一個人走近一步,這一步包含了對對方語言文化的尊重,也表達了更加深入溝通交流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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