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忠偉：白宮的內鬥與外交領域的混亂

作者：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原院長 陸忠偉

美國總統特朗普入主白宮14個月來，其核心幕僚頻頻換馬：從國安事務助理到首席戰略師，從白宮幕僚長到國務卿，人事換血面積之大，堪用東北亞的一句歇後語概括———「韓國總統全斗煥(全都換)」。被換者同病相憐，裁人者動機各異：有人是「揮淚斬」(國安顧問弗林)，有人是「倉皇辭」(首席戰略師班農)；國務卿蒂勒森則是「棄如屣」，在結束非洲之行返回華盛頓4小時之後，被特朗普解除職務，成為霧谷(指國務院)的匆匆過客。

實際上，關於美國外交掌門人蒂勒森「狀況欠佳」的傳言已非新聞，其政治生命早被媒體宣判「死刑」，就連繼任者的姓名、觀點、背景也炒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蒂氏辭職之前，首席經濟顧問加里·科恩掛冠的政治訃告已引起華盛頓官場對多米諾骨牌效應之擔心，故而對蒂氏被炒引發的熱議，像是觀看一部「宮斗周播劇」———常演常新，橋段相近。

同樣，歐洲媒體視之為白宮「春季政治掃除」，即核心層洗牌行動之開始。

算起來，特朗普入主白宮迄今，其核心幕僚團隊已有40%的人員被更換。近日，從美媒透露的白宮「待轉崗」名單上，現任國安事務助理赫伯特·雷蒙德·麥克馬斯特、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以及白宮辦公廳主任約翰·凱利均有很大「流動性」。坊間另有傳言稱，蒂勒森與馬蒂斯、姆努欽(財長)定有攻守同盟———若一人遭解職，其餘二人辭職共退。可見，蒂勒森倉皇辭宮，引起朝局震動、國會震驚，傳言四起，人心不穩。

天下雖雲大，同聲有幾人。雷克斯·蒂勒森出任國務卿雖僅14個月，但其在白宮國安團隊已成無咎無譽，投閑置散的「板凳族」。在美媒看來，美國的首席外交官被「辭職」，或源於主僕稟性風格衝突，溝通技巧迥異。但，白宮又有幾人能與特氏志趣相投？應該說，不相為謀的矛盾在於「英雄所見不同」。若用特朗普的用人尺度衡量———「分歧與不忠是同義詞」。正緣於此，總統對國務卿作了「最壞評價」：「雷克斯完全是自行其是」。

美媒對「蒂勒森外交」也有評語———「過於遵循」外交套路，言必講「外交口徑」。換言之，在世界觀、安全觀、聯盟觀、軍事觀、戰略觀、大國觀等關乎國勢沉浮及力量擺布等戰略問題上，蒂氏的思維更接近建制派外交套路，而非以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為「外交口徑」。尤其是圍繞《巴黎協定》、孤立卡達、伊朗核協議、朝鮮核問題、俄英「毒」戰、對俄制裁、以巴關係等外交熱點，蒂勒森未與白宮保持一致，而是無精打采，一慢二看。

「國務卿被辭職等於國務院被清理」。顯然，白宮與霧谷圍繞對朝政策的路線對立和主導權爭奪，構成特朗普欽定中央情報局局長邁克·蓬佩奧取代蒂勒森的背景。美國主流媒體認為，蓬佩奧以黨同伐異聞名，鷹派色彩濃厚，專業背景、觀點風格與蒂勒森截然不同；在涉華、涉朝，以及伊朗核協議等問題上，與特朗普更加合拍默契。「美國優先」政策或因之加強，如「特金會」無果而終，蓬佩奧等人力主的對朝軍事強硬措施或成主要選項。

蒂勒森入主霧谷以來，因貫徹特朗普改革國務院的旨意而大幅削減預算，導致士氣低沉，職能弱化、運作紊亂，迄今尚有諸多副國務卿職位空缺。美國外交人員協會2017年統計，蒂氏在任期間，60%的高級職業外交官辭職，新申請入職者減少一半。目前，主管政治事務的副國務卿、朝鮮政策特別代表及駐韓大使人選仍無眉目。儘管誰都明白，積習難改，非一蹴而就，但美媒仍尖銳抨擊：「最差國務卿」「造成的危害或持續『一代人』時間」。

邁克·蓬佩奧履新霧谷之時，正當朝核、伊核兩大議題處於關鍵節點之際。面對朝鮮半島、波斯灣波詭雲譎的地緣政治形勢，美國外交「司令塔」內鬥不息，已成常態，凸顯美國之亂，「成世界最大『亂源』」。此種態勢致歐日韓等國手忙腳亂，倉促應對。顯然，特朗普的「推特風暴」加劇了地緣政治風險，已然影響全球安全及穩定。「備豫不虞，為國常道」。中國應以如履薄冰的謹慎，居安思危的憂患，謀劃及保持中美關係健康穩定發展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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