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年狗肉香
那個時侯,生產隊的男人最好吃,每天盼的是有別村的公狗發情,到我村來找母狗扯狗陽(即公狗母狗那個事)。這些好吃的男人,就偷偷的把別屋哈(村)的公狗打死了,燒了皮和蘿蔔煮了一大鍋,凡是參與的人,人人有份,大家打平伙一起吃。
我二父因為身體有病,聞不得狗肉味,不能吃狗肉,所以二媽老遠聞到狗肉香,晚上摸黑就拿個碗也趕去了。
屋哈那個四狗,平時在生產隊做事時最喜歡拿我二媽和本灣那些婦女開玩笑。二媽和那些婦女因為都是已婚,什麼場面都見過,孩子都一大群了,所以也不怕他四狗開玩笑,再露骨再黃的玩笑也不怕,有時也主動開四狗的玩笑。那時大家年齡都差不多。
所以這天晚上吃狗肉,四狗就故意開玩笑說不準二媽吃,說,「我們沒有請你來啊」。
我二媽就笑著嚇唬他說,「是哪個屋哈誰家的狗,我都知道,不准我吃,我明天就去給人家說了,狗是你四狗打死的,我看你就有好戲看了,不信試試?」
「好好,請你吃,好了吧。」四狗怕我二媽嘴多,走漏了風聲,就服軟請她一起吃狗肉。我二媽曉得人多,狗肉少,她自己就吃得不多,她主要是想給孩子們撈一點吃的補一補,她就把大家吃剩的,和著湯和骨頭盛了一碗,拿回去分給孩子們每個人嘗一嘗。
還有一回,也是那幾個大男人,又把另外一個屋哈來扯狗陽的一條公狗,偷偷打死了。
四狗真是個拐東西(壞東西),他曉得我二媽是個粗粗咧咧的婦女,好打伙,愛開玩笑,肯定又要聞著狗肉香,趕過來盛一些帶回去給孩子們吃的。他就和另外那幾個男人一起,故意開我二媽個玩笑。他們把那條公狗,那個害死它自己的那個狗寶貝,洗乾淨,放到那一大鍋狗肉蘿蔔裡面一起煮了。
果然到狗肉要熟的時侯,我二媽又聞著狗肉香,拿個碗趕過來了,「你們幾個大男人真要不得,有狗肉吃,不叫我,也不怕我明天去說漏了嘴。」
我二媽,就這樣笑著罵四狗他們那幾個男人。
「正準備喊你的,我們知道你要來的,來,來,快坐來吃。」等我二媽在桌邊一坐下來,那個拐東西四狗,就把摻在狗肉里一起煮的那個狗寶貝,用筷子一插,就放我二媽碗里,「快吃,包結你不說,把最大的一塊狗肉賞你吃,對得起你吧。」
「這麼有孝心,這還差不多。」
我二媽就馬上用筷子把那個狗寶貝,夾著吃起來。大家就一邊吃,一邊忍住偷偷的笑,看我二媽這樣吃著。
那個狗寶貝,煮熟了像一大塊狗肉一樣,看不出來,但是這個東西又不像狗肉那麼好嚼,有點像牛筋,扯又扯不斷,咬又咬不爛,把我二媽就忙得又是用筷子,又是用手幫忙,拉拉扯扯,搞了半天都咬不動。
旁邊的人忍不住笑個死。幾聰明的我二媽見別人這樣一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馬上用那個吃不進的狗寶貝,照四狗的臉打來,「你個要死的狗東西,果害老娘!」把四狗幾個罵個半死。
最後,還是那個四狗又是陪酒,又是說好話,才把我二媽的氣平息下來。
我二媽就得理不饒人,那次,她就不客氣了,盛了滿滿一大藍邊碗狗肉蘿蔔,拿回去分給七個孩子打牙祭了。
「這麼好的東西我還捨不得丟了呢,你不吃,我洗一下拿回去,放一些干辣椒姜蒜,炒著下酒多過癮。」四狗就把二媽丟去打他的那個狗寶貝,撿起來洗乾淨拿回去,「幾多人還在謀這個寶貝壯陽吃呢。」
這次,又是我二媽得勝了,孩子們也因此多吃了一口狗肉。
這就是我二媽,她在把七個孩子撫養成人的時候,在家庭最困難的時候,也不是整天哀哀怨怨,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而是活潑開朗,大膽潑辣。凡事提得起,放得下,想得開。不把心操到位,七個孩子怎麼養得活?
女人能撐一片天,就是說我二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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