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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陪你慢慢變老

我想在春天帶你看春暖花開;我想在夏天帶你去品茗聽雨;我想在秋天帶你看落英繽紛;我想在冬天和你一起堆雪人。我想帶你領略四季的美,回贈你帶我初識萬物之恩;我想主導一場專屬我們的浪漫。

—我想對你說句話

我對一個朋友說,今年春節是近幾年我覺得最有年味的一年,她笑了笑沒搭腔,不肯定亦不否認。

我知道在這個年紀對著一年比一年冷清的村子說這樣的話有點不應景,但我內心真是如此定論。

或許是父母在電話中為我是否要請假回家過小年時的拌嘴讓我忽感過年是個慎重的事情;

或許是大年三十晚上坐在爐火邊等12點指針過和家人去宗廟祠堂祭拜時的鞭炮喧鬧聲讓我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和往日不同。

或許是端著瓜果擺盤和姐姐侄女一起講曾經的過往時收穫的簡單擁抱和一句「你真厲害」時的順其自然讓我覺得一切委屈都不值得再提。

又或許僅僅是因為,陽光很好,小孩的眼睛很亮、笑聲很甜,茶水微苦卻有淡香,洗乾淨的床單被褥在牆上打下一片陰影,一切都剛好。

我發現儀式感真的很重要,當你把這些小事都攢起來暗示自己不一樣,再輔以恰當的儀式感,那麼一切就似乎真的會不一樣,就跟唱戲一樣,再負有感染性和震撼的戲,也只有深入戲中的人才會懂。

大年初二,我帶我媽媽和大姑去市區玩,因為太花錢會讓他們心疼,所以都是以散心聊天為主、玩樂為輔。我跟她們說南昌八一紀念館是不用買門票的,她們欣然前往。

其實我對南昌八一紀念館這個地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可能是來過太多遍了,但是這次我尤為活躍,非常熱衷於充當她們的攝影師和講解員。

她們和孩子一樣,對著雕像都能看很久,故居裡面的走馬燈、蓑衣草鞋還有白色的蚊帳讓她們很興奮,我媽還興緻勃勃的說回去讓外公給我編一雙草鞋穿著玩。展櫃里的水壺、木桶等一切舊物都能短暫留住她們的目光,言語中不經意便染上了一絲輕快和笑意,我大姑平時不愛說話,但那天也隨我媽一起加入了懷舊劇場。

長年生活的重擔淹沒了他們對很多未來的嚮往,逐漸渾濁的雙眼和一成不變的臉色以及跟不上時代潮流的思想,都給他們貼上了頑固和麻木的標籤,也許不是意外,我也不會發現,原來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有著躁動的心思和活躍的身姿。

我和我兩個姐姐決定帶她們去看電影,我提前選了一部賀歲片《女兒國》,因為感覺西遊記最耳熟能詳,這種題材或許會讓她們更感興趣。我表姐說還不如帶她們去吃,看電影什麼的不適合,但結果比我們預想的好的多。

我媽和大姑在此之前從未進過電影院,但從結果來看,她們看的很開心,完全沒有表姐擔心的「看不懂」或「不願看」之類的狀況,雖然全程我都在小聲地為她們講解劇情。

觀影結束後,我問她們下次還看嗎?我媽非常矜持地說下次我想來就自己來,而我大姑則是說其實她以前也看過電影,是那種露天的,生產大隊每周都會在指定地方放映。

可是我想在今後的日子裡,慢慢成為你的依靠,不管是情感上還是物質上,所以我如此迫切能夠變得強大

——我想對你說句話

曾經我們總會埋怨父母把他們的思想強加在我們身上,如今看來,我們又何嘗不是在把自己的想法疊加在她們身上呢?誰說年紀大了就會對他們不曾接觸的新玩意不感興趣呢?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電影院看電影的過程中,關注點不在電影本身而是在觀影的人身上,所以也看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畫面。我媽看的很投入,總是在激動的時候忍不住大聲跟我大姑分享劇情,我偷偷地跩她衣角說電影院不可以大聲講話,她皺了皺眉有些不好意思表情彆扭的和受委屈的孩子一樣,但全程都有乖乖記得壓低聲音。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即便看得那麼投入,中途我媽還是差遣我去給我爸打個電話,我問她要跟我爸說什麼,她說不說什麼就是問一下,因此我沒理她。可是她隔幾分鐘就叫我去打電話,在投入的看劇和赤裸裸的擔憂中切換自如,無奈我只好出去給我爸打了個電話。等我打完電話回來,還沒走到座位上我媽就急切的問:你爸接電話了嗎?我說接了,準備把我爸的話一一轉述一遍,結果我媽在聽到「接了」兩個字之後就非常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對我爸說了什麼以及在家做什麼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配著電影的bgm我覺得最感動的情景居然是我媽的這一個擺手。

想起來每次我媽不在我爸的陪伴下出門時,我爸都會打個電話給我們,問的永遠是那一句「你媽到了嗎?」,如果聽到「到了」或者「我們接到媽媽了」之後,他掛電話總是神速,從來不在乎什麼時候到了或者你們之後要幹什麼。

只要你平安,什麼都好。

除了這句話,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言語來形容我爸媽之間的感情。一輩子的相伴並沒有讓他們的感情變得多濃稠但卻讓他們無意間生死相許,讓他們把彼此的安危當成了唯一不變的關注,慢慢形成了慣性、變成了和呼吸空氣一樣自然的事情,讓我在這細枝末節中抓到了一點點愛情的模樣。

如果有一個人,能在任何時候都不忘去確定一下我是否安好,那我們就開始戀愛好嗎?

前兩天我媽媽給我打電話說想要玩微信,問我能不能教她,前提當然是我必須先給她買個智能機。我媽願意提出這個要求並想要去學習新東西對我來說是一件很驚喜的事情。

一直以來其實我挺矛盾的,一方面我崇尚自由,希望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生活,最輕鬆的感情關係應該是勢均力敵的而不是誰為了誰必須負重前行,所以農村這種父母一輩子為了孩子的觀念和做法真的讓我覺得很悲慘,我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也企圖說服我父母,將來我會為了愛情而非年齡和一個人結婚,順其自然擁有愛的結晶,孩子不要多一個就好,我和愛人會撫養他長大但不會去干涉他的人生,我們的精力和財富也會更多的服務於我們自己的愛好、理想以及老去的時光,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不去拖累他就好,至於他的下一代自然由他自己負責。

而另一方面,我又是在「父母服務子女」模式下長大是受益方,我父母言傳身教告訴我什麼叫父母,什麼叫善良、什麼叫知恩圖報以及親情。即便我如此崇尚所謂的「自由」,我也無法做到隨心所欲,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發希望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和財力來回饋他們,希望自己能像當年他們養育我一樣去奉養他們。

我一直覺得這兩個方面可能是絕對排斥的,熊和魚掌不可兼得,但是我媽媽說要玩微信卻感覺在不經意間為我推開了新世界大門。或許,很多事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沒辦法在當下就找到非黑即白這樣絕對性的解決辦法,也沒辦法在當下就尋得兩全其美的完美,但矛盾一點都不可怕,時間會在我們每個人的努力下慢慢告訴我們答案。

這世界上不僅僅只有小孩子才有無限可能,當你老了,多希望也有目光為你停留,告訴你你也應該有很多很多可能性。

圖文編輯:樹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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