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剛易折——重讀《傅雷家書》
至剛易折 上善若水
——出自《道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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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聽說過「傅雷」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高老頭》、《歐也妮葛朗台》、《約翰.克里斯多夫》都是這位大翻譯家的巨作。
《傅雷家書》是傅雷寫給長子傅聰的家信，由次子傅敏編輯而成。
記得80年代的時候，我在學長宿舍翻看過，幾天前，去書店又買了一本《傅雷家書》。意外的是，與少年初讀的感受，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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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生於江南望族，家道殷實。小時候父親慘死獄中，母親性格剛烈，教子極嚴，「常以報仇為訓」，由此養成傅雷孤傲、叛逆、暴躁的性格。
少年傅雷因參加學生運動，被母親強迫回到家鄉，後留學法國，專攻美術理論和藝術評論。期間遊歷了許多國家。（有錢人就是能折騰）
傅雷性格偏執剛強，教育孩子也是這樣，傅聰和傅敏兩兄弟從小在家就受到父親非常嚴格的管教，他讓長子傅聰退學，全力練琴，卻堅決反對次子傅敏走從藝的道路。
事實證明傅雷的眼光是準確的，培養方法也很有效，1954年，不到20歲的傅聰獲得了「瑪祖卡」最優獎，併到波蘭留學，傅雷家書也從這一年開始。
相反小時候也展現出很高音樂天分的傅敏，從始至終都是一名普通的中學英語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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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讀《傅雷家書》，覺得書中最值得讀的是傅雷作為朋友、老師和長輩討論藝術和生活，失敗的是他作為父母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
《傅雷家書》一開始老爸先做自我檢討，以前對你太嚴厲，你留學去了，我和你媽很想你等等.....
全書都貫穿著對兒子牽腸掛肚，關懷照顧，把兒子當成朋友，在兒子人生道路的關鍵之處及時給予指點，濃濃的父子親情，令人動容。
在家信的字裡行間，傅雷像一個朋友一樣，和兒子娓娓道來，展現了極高的藝術水準、審美格局和學術修養，對文學、音樂、繪畫、建築都非常在行，半個世紀後的今天也絕不落伍。
反過來看，這個老爸確實有點啰嗦。
兒子如何安排時間，如何處理感情，如何拜師，如何吃飯休息，甚至去義大利旅遊安排行程，事無巨細，無不插手。這是沒視頻，要有的話，估計傅雷一定要求兒子在每個生活空間都裝上攝像頭。
稍晚點回信，老爸夜裡就翻江倒海；郵局把信不小心丟了，就怨這怨那；緊追不捨地要求兒子，在信中像自己一樣吐露心跡。
孩子一點都不能偏離預設好的人生軌跡，從這角度看，這些家信簡直就是道德綁架。
「你收發信也要記賬，平日里可以查查，有多少天不寫信了。」或者是，「記得你近來累得削瘦，我和你母親，暗自都流下淚水。」
幾年後，得知父親被打成右派，傅聰出走英國，後來又加入英國籍。想必大家都能理解，那個年代，傅聰的「叛逃」，對於已經被打成右派的傅雷來說，意味著什麼。
傅聰就是以這種激烈的方式脫離了祖國，脫離了家庭的束縛。就是老爸在信中多次要求學習文件，摘錄毛主席語錄周總理講話，緊跟政治形勢的教導下，根據事實做出自己判斷。後來的事實也證明，這判斷是正確的，就像傅雷自己年輕時候一樣。
人一輩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惟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極高的修養，方能廓然無累，真正的解脫。只要高潮不過分使你緊張，低潮不過分使你頹廢，就好了。（很可惜，傅雷自己並未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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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的學術成就毋庸置疑，但他與劉海粟、張大千、徐悲鴻、張愛玲、錢鍾書等等之間的筆墨官司，不能說完全沒有傅雷以自我為中心，狹隘偏激的因素。
後期，傅雷夫婦基本不出家門，拒絕與外界交往，沒有工作，完全靠預支稿費生活。傅聰在英國，傅敏在北京，與兩兄弟的書信往來就成了傅雷精神支柱之一。
在家書中，能看到傅雷希望兒子，成為像自己一樣，清高，孤獨、自省的遺世獨立者，這是傅雷的言傳身教。
我們一輩子的追求，有史以來有多少世代的人追求的無非是完美。但完美永遠是追求不到的，因為人的理想、幻想永無止境。所謂完美像水中花、鏡中月，始終可望不可及。（知識分子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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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給二兒子傅敏安排了一條平凡的道路，傅敏早期在上海讀書，想修習音樂遭到傅雷反對，斷言「你是塊教書的料」。大學畢業後，傅敏有機會去做翻譯工作，也被父親阻止。傅雷自殺前，想過對依然身在國內的傅敏的影響嗎？
隨後，傅敏在獄中兩次自殺均未死成，37歲結婚，6年後，就主動了斷了婚姻。傅雷同樣是傅敏的父親，也沒有說法顯示他對兩個兒子厚此薄彼，但實際做法，無論怎樣說不上對兩個兒子一視同仁。
《傅雷家書》最後的部分最特殊......
遺書的部分言語不多，卻催人淚下。可憐他們這一家，連普通人的安穩生活也無福享受。
看到傅敏【獻給一切「熱烈又恬靜，深刻又樸素，溫柔又高傲，微妙又率直」的人們】時，唯有感謝當下這個沒有內外動亂的年代。
多年以後重讀《傅雷家書》，去蕪求真，是不是也思考一下自己與子女的教育。
後記：
《傅雷家書》絕對是一本好書，這次重讀，我仍是挑著閱讀，「傅雷體」白話文讀起來仍然不很順暢，文中提到的如波匈問題等無法很好理解。但其中的金句良言值得仔細品味，摘錄幾條：
親愛的孩子，你並非是一個不知感恩的人，但你很少向人表達謝意。沉默很容易招人誤會，以為我們冷漠忘恩，你很懂這些做人之道，但卻永遠不能以此來改掉懶惰的習慣。
一個人對人民的服務不一定要站在大會上講演或是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隨時隨地地點點滴滴的把自己知道的、想到的告訴人家，無形中就是替國家播種、施肥、墾殖。（傅雷就倒在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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