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叛婚姻，憑什麼讓我來背鍋
文/梅吉
1
下班的時候，喬大力打電話給我，說買了電影票。他問都不問我有沒有時間就掛了電話，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吧。
我知道喬大力在追我，可是我也知道，我對喬大力不來電。他皮膚黝黑，身材魁梧，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的是那種白凈、清瘦的男子，比如，沈安。但是，我亦不是沈安喜歡的女子，我穿寬大的體恤，帆布鞋，而沈安喜歡的是穿百褶裙和高跟鞋的夏小葵。
他們的婚禮有很多的百合，芬芳四溢。我站在夏小葵身邊，給她提包。我是她的閨蜜，也是她的伴娘，她拋新娘捧花的時候，故意對準我，可我側了個身，就錯過了它。
我不想要。
愛情往往是這樣的，你愛的不愛你，像我與沈安，你不愛的偏對你死心踏地，像喬大力與我。
喬大力時常約我吃飯或者玩，這點倒是很對我胃口，我們都喜歡吃，坐在他的單車後滿大街地找小吃，幾塊臭豆腐，一碗炒年糕，或者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都能讓我吃得眉飛色舞。我不是精緻的女孩，不會切牛排也不會品紅酒，我敢穿著人字拖上街，也能坐在人民廣場上喝啤酒。喬大力說我是容易養的女孩，誰娶了都會輕鬆。
我說喬大力，我不可能嫁給你的，我也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乘早撤了吧。喬大力猛喝了一口啤酒，有泡抹在他嘴邊開出小小的漩旎，他說你怎麼這樣呀，拒絕也不能委婉點，不過……我喜歡！
喬大力哈哈地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我想，喬大力皮厚肉糙的，在我身上受到點打擊也不算什麼。他約我去覓食，我應約，他找我去打電玩，看喜劇片，或者去遊樂園坐海盜船，我都OK。
2
是和喬大力看電影的時候遇上沈安的。電影里說，如果奔跑的速度超過了光速，時光就會倒流。我笑得咯咯的，喬大力也笑，他身後有人拍他的肩膀，讓他小聲點，我回頭看了一眼，就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在我們身後第三排右邊，赫然地坐著沈安，而與他坐在一起的，不是夏小葵。
人都散了，我才小心翼翼地隱在喬大力身後出去。他笑我，是不是看見舊情人了？我還來不及給他個白眼，就和沈安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我簡直尷尬得要命，而他身邊的女孩正膩膩地挽著他的手臂。
我趕緊抓住喬大力飛一般地衝出去，然後眼淚齊刷刷地落了下來。他們結婚才多久？一年不到沈安竟然找了情人！我不知道我是難過沈安找情人這件事還是沈安找的情人竟然不是我！
這太讓我沮喪和悲傷了。
沈安是我一眼就愛上的。彼時的他是我和夏小葵的學長，微涼的三月，他穿著米色的風衣坐在圖書館最後一排，安靜而深沉。我的心滿滿地都是柔情，我總是把他放回書架的書重新抽出來，那些書本里有沈安的氣息。我知道沈安是南京人，找了個熟悉的同學去參加他們的南京老鄉會，當然我也帶了夏小葵去。
那是最讓我後悔的事，夏小葵輕易地就入了沈安的眼，他們開始出雙入對，卿卿我我，畢業兩年就結了婚。我的暗戀就成了一把孤獨的野火，再怎樣燎原，也在暗處。
3
在電影院撞上沈安後，他第二天就找了我。他約我去了一家很有情調的法國餐廳，我的帆布鞋踩在亮堂堂的大理石上有些突兀。那是我和沈安第一次單獨見面，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沈安囁喏地說，他知道他對不起夏小葵，他會處理的。他希望我不要告訴夏小葵。
我努力吃著面前的牛蚝、蝸牛、鵝肝醬、洋蔥湯，心裡澀澀的。
我好像一個陰謀家，掌握了沈安的秘密，要挾著他用約會和美食來封我的口。我說，沈安，夏小葵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傷。
我說得多道貌岸然呀，天曉得我心裡也有一絲惡毒的慶幸。原來得到沈安的夏小葵也不見得有多幸福！
那天夜裡我的眼睛發炎了，我猜想是那些奇怪的法國菜讓我有些過敏。喬大力打電話來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紅腫得像青蛙眼。半夜三更的，喬大力氣喘吁吁地跑來，拿著眼藥水和消炎藥。
心情不好，我說喬大力這紅眼病很容易傳染，你離我遠點。他抬起手，輕輕揉揉我的眼睛，再揉揉他的眼睛，念咒似地說，傳染給我吧，只要木木好。
我轉過身去，眼睛疼得厲害。
4
我去夏小葵的醫院看病，她穿著護士服抱著我使勁地笑，她說你該不會偷看別人洗澡了吧。小時候老人家說，偷看別人洗澡才會得紅眼病。我呸她，但心裡有點悚。我就是窺探了沈安的秘密，所以遭報應了吧。
臨走的時候，我讓夏小葵給我拿點葯，我一直都有血管神經疼，是季節性的，每每夏天發作，夏小葵會配些副作用不大的藥片給我，很管用。
那段時間，沈安常常打電話給我。他說因為吃法國菜害得我過敏很過意不去。後來，他的電話就長了些，他會告訴我他很苦惱，他的情人不願意分手。
我好像成了沈安的傾訴對象。我沒想到沈安原來也是這樣一個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的人。
沈安開始拿我做幌子，他去見他的情人前會讓我適時地打電話過去，說有急事。他的情人開始不停地吵鬧、自殺或者打電話要來跟我談判。
我拿著電話，聽她在那邊高昂地咒罵時，心寒得像冰。
沈安竟然讓他的情人誤會我是他的妻，那樣她的吵鬧全沖著我來了，而他成功地保全了夏小葵。
更可笑的是沈安來求我，去和他的情人談判。
他說，我不能讓夏小葵知道。他說，木木，你就幫我一次吧！
風很硬朗，我的心裡滿心的涼。
我的情緒一直不好，而且竟然停經了，醫生說是內分泌失調。我當然要內分泌失調，如果你愛的男人總要你去幫些莫名其妙的忙，而你根本拒絕不了，還要忍受另一個女人隨時隨地打電話來跟你吵，不失調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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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到喬大力身上去。我沖他發脾氣，又使喚他這樣那樣，我突然變成了一個暴戾的人，但喬大力卻比任何時候都乖巧起來，不是給我煲蓮子豬肝湯，就是給我準備冰糖雪梨水，都是降火的湯水，他亦不再跟我鬥嘴，天天哄著我逗我笑，還帶我去吃我最愛的小吃。
心裡不是沒有感動，但總覺得，喬大力做得再好他也是喬大力，他的皮膚不會變白凈，他的身材也不會變修長，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也不是我愛的那個男人。
我還是答應沈安去見他的情人。我說，我和沈安不會「離婚」的，我說，我相信沈安一直愛的人是「我」。
他的情人有些懵，她說你怎麼這樣呀，自己老公出軌了，難道一點也不在乎？
我柔情似水地望著沈安，我說，沈安，我先走了，在家裡等你。
我的心，像一支融化的雪糕，流了許多的眼淚。我是在乎沈安的，但是我有什麼資格在乎，我只是他為了保全夏小葵不受傷害的棋子，只是為了讓他的情人放手的配角，自始至終里，他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第一次主動給喬大力打電話，我說喬大力，出人命了。
那天夜裡，我對著喬大力哭鬧了整晚。我沒有喝醉，那些啤酒讓我越發地清醒，我知道沈安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
6
沈安說，他終於擺脫了他的情人。他說，謝謝你，木木。
我清淡地回答，那就這樣吧！
是在路上遇見夏小葵的，她熱絡地跟我說，她要當媽媽了。她的腹部已經有了稍稍的攏起，她摸著她的腹部，一臉的溫柔。分手的時候，夏小葵說，木木，那些葯你別吃了……那不是治你神經痛的葯，是抗抑鬱的葯，這些葯會讓你發胖和內分泌失調的……現在沈安已經回家了。
我呆若木雞地立在那裡。哦，原來夏小葵早就察覺出沈安有了外遇，因為沈安頻繁地找我，所以她誤會他的情人是我了，她拿了那些抗抑鬱的葯給我，是希望我變醜變胖。
人來人往的街，有很潮濕的氣息。
喬大力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說，我要出差一陣子，你乖乖地！
我對著電話脫口而出，喬大力帶上我！我要跟著你！我真的跟著喬大力攆路了，他沒辦法，但很歡天喜地。他纏著我問是什麼時候看上他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累的時候，孤獨的時候，需要有人安慰的時候，那個瞬間，正好他在。
而對沈安的那份迷戀，已經被整個夏季的陽光晒乾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愛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愛，都遠遠不如相愛快樂。
我需要一份相愛的愛情。
范瑋琪有首《黑白配》是送給黑人的，她唱，你有時會說我們不配/只要能依偎/真的真的我什麼都無所謂/誰說不能黑白配/世界上沒有什麼事/能夠如此的絕對/曾經有人這樣唱過/白天它不懂夜的黑/你卻懂得我的美……
喬大力嘿嘿地笑，他說，我們多趕潮流呀，現在都流行黑白配呢！
我看著他黝黑的臉，突然覺得，還是有幾分姿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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