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過《妖貓傳》裡面的空海，是怎麼學日語的嘛？
本文作者：識日談
陳凱歌大導演斥資10億拍出的《妖貓傳》，雖然作品本身毀譽參半，可它營造出來的盛唐氣象還是征服了不少觀眾。當時的都城長安，聚集著來自各國的使臣、商人、旅人、留學生、僧侶。日本也不例外，在那個航海技術還並不發達的年代，一批又一批的「遣唐使」們冒著葬身魚腹的危險，從日本乘船穿越過東海的滔滔碧浪來到了中國。
在唐朝300年的時間裡，前前後後有近20批次的「遣唐使」出使中國，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人數眾多的，承擔著學習大唐先進文化任務的留學生，以及學問僧。
《妖貓傳》中出現的空海（染谷將太飾演）以及阿倍仲麻呂（阿部寬飾演）就是他們中的一員。電影中，空海跟白樂天同心協力，追查妖貓的真相，可以說是大顯身手。且不說「外來的和尚」為何能在大唐的權力中樞里大展拳腳，空海操著的一口雖然帶點口音，但絕對稱得上流利的中國話也讓我們不禁心生好奇。在交通不便、音訊難通的古代，「遣唐使」們是如何學會了說漢語的呢？
細說起來，他們的學漢語經歷，跟我們學日語的經歷還真有點相似之處。跟我們現在出國前要先有一定的外語基礎一樣，其實，遣唐使、留學生、學問僧們在到達中國之前，就已經接觸過很多中國的書籍，接受過一定的漢語教育。
像空海這樣的才智過人的，據說在來中國之前就已經漢語水平相當了得，不但口語好，文章寫得也好，甚至還能聽得懂漢語的方言。當然，空海能夠在日本國內就把漢語學得如此精通，除了他的過人天分以外，跟當時日本國內的知識分子階層的漢文素養之高有很大關係。
漢字，作為日語文字體系中的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在日語的書寫、閱讀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那麼，漢字是何時傳入日本的呢？其具體的年月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一般的說法是在公元4世紀左右。而最早把中國的典籍帶入日本的，據說是一個叫做王仁的人。
據日本的《古事記》記載，王仁攜帶著《論語》十卷和《千字文》一卷，從百濟國（公元4世紀～7世紀統治朝鮮半島西南部的政權）渡海到了日本。雖然關於王仁的史料極其有限，甚至還有歷史學家質疑王仁是否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不過，中國的文化，以及作為其載體的漢語典籍，經由朝鮮半島開始源源不斷地傳入日本，可以說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在王仁之後，公元513年，百濟國又派遣了該國的「五經博士」來到日本，而「五經博士」的職責，正是教授儒家經典的《詩》《書》《禮》《易》《春秋》。
在漢字傳入日本之前，日本並沒有一套成熟、固定的文字體系。所以，漢字在日本不但承擔了介紹、傳播中國先進文化的作用，當時的日本人甚至在記錄自己的歷史、以及進行文學創作的時候，也都使用漢字，書寫漢語的文言文章。
例如，公元8世紀成書的，日本最古老的兩部史書《古事記》和《日本書紀》就是用漢語的文言文寫成的。而且，不只是用漢語編纂史書，當時的日本貴族甚至還會作漢詩。同樣成書於8世紀的，日本最早的漢詩集《懐風藻》，其中收錄了上至天皇，下至公卿百官、僧侶所作的漢詩，由此可見當時日本統治階級、知識階級的漢文水平之高。
看到了這裡，你也許會說，即使當時日本國內的漢文水平再高，知識分子能看得懂漢籍，寫得出文言的文章，要是不會口語，聽不懂又說不出，遣唐使來了中國不還是兩眼一抹黑？其實，在古代的日本，這也不是問題。當時日本的最高學府——大學寮里，專門配置了兩名所謂的「音博士」，專門負責教授漢語的發音。可以推測，擔任音博士這一職務的，應該是來自中國大陸的移民及其後人。
這些通常被稱為「渡來人」的氏族，擁有著高於當地人的生產技術，先進的文化，可以說他們推動了古代日本的農業、建築、文教等多領域的發展。由此可見，在遣唐使來到中國之前，他們就有機會接觸漢語的native speaker了，「啞巴漢語」也因此得以了避免。不過，避免了「啞巴漢語」，卻也難免「日式口音」。據說，不少遣唐使來到中國後，還是要通過「筆談」才能實現跟當地人的交流。
當然，即使有著如此完備的漢語學習環境，還是會有人在語言學習上碰壁的。比如，跟空海一起來到中國的橘逸勢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據說他的漢語非常不好，來到了唐朝的學校後也感到學不到什麼東西，便索性鑽研起不怎麼需要語言交流的書法和彈琴。最終，他憑藉著在中國的所學，回到日本之後竟也成為了日本在這兩方面的最高權威。
如果說橘逸勢是語言學習受挫的代表，那麼《妖貓傳》中也有登場的阿倍仲麻呂恐怕就要算在語言學習上如魚得水的典範了。相傳阿倍仲麻呂天資聰慧，自幼就勤奮好學，他來到長安後進入國子監太學學習，後參加唐朝的科舉考試，直接考中了進士。要知道，唐朝的科舉考試中的考進士，是極為重視考生的詩賦的，可見阿倍仲麻呂的漢文水平之高。
阿倍仲麻呂的學識受到先後受到玄宗、肅宗、代宗的賞識，他甚至還曾擔任過唐朝的地方長官——安南節度使，死後被追贈潞州大都督（從二品）。如果說入朝為官什麼的都是浮雲，那阿倍仲麻呂跟李白、王維等詩人結下的友誼可以說真正讓他名留青史了。特別是李白作的那首《哭晁卿衡》，這首短短的七言絕句體現出的兩人間的深情厚誼，讀罷讓人蕩氣迴腸。
阿倍仲麻呂二十歲之前來到長安，最終未能回到日本，在七十三歲的時候終老於大唐。跟他相對的，是我們前文中多次提到的空海。空海作為一名學問僧來到中國，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裡，就得到了密教第七祖惠果和尚的真傳。學成回國的的空海，在日本廣傳佛法，還受到了日本天皇的器重，開闢了日本佛教真言宗，可以說得上是名副其實的一代宗師。時至今日，空海的名字在日本仍然是無人不知，不人不曉。日本民間有很多關於空海的傳說，甚至還有一種說法，說連烏冬面都是空海從中國介紹到日本的。
《妖貓傳》2月起開始登陸日本，日語的片名就叫做《空海 KU-KAI 美しき王妃の謎》，明顯有借用空海知名度的嫌疑。不過雖然片名里又是得道高僧，又是美艷王妃，有點稍顯不倫不類，還是期待這部改編自日本作家夢枕貘小說的電影，能夠帶給日本觀眾一點視覺震撼，給花了六年時間苦心創作的導演以及創作團隊一點回報吧。
本文作者 | 識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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