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古爾文學獎獲得者蕾拉談女權: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反抗
「嬰兒已經死了」,母親在案發現場發出了「母狼一般深沉的低吼」,而自殺未遂的保姆則始終處於昏迷不醒狀態。沿著結局回溯整個故事,作者為我們描述的並不是一個殺人狂魔,亦或是精神失常的瘋女人,而是一個對工作盡職盡責的完美保姆,以及一個努力讓保姆融入自己生活的法國中產階級僱主家庭。
《溫柔之歌》一書以謀殺案起筆,蕾拉·斯利瑪尼(Le?la Slimani)憑藉著敏銳的洞察力,把人類難以捉摸的脆弱感情表達得淋漓盡致。愛、嫉妒、佔有、仇恨······在人類情感表達背後又何嘗不是對一個個複雜的社會問題的叩問。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
37歲的蕾拉·斯利瑪尼(Le?la Slimani)被法國總統馬克龍任命為法語大使,作為總統特使負責法語運動和法語國家組織相關事務。2018年3月7日至14日,她訪問北京、瀋陽、南京、上海,與中國讀者見面。3月8日,蕾拉·斯利瑪尼女士與中國出版人洪晃展開對話,深入探討了與女性相關的階層差異、文化偏見、教育方式、金錢關係等問題。
法國總統馬克龍與蕾拉·斯利瑪尼
法國總統夫人布麗吉特·馬克龍與蕾拉·斯利瑪尼
蕾拉·斯利瑪尼認為,以女人的角度把女人的故事寫出來,引發更多人的共鳴以及社會的關注,是非常有必要的。2016年,蕾拉·斯利瑪尼憑藉小說《溫柔之歌》獲得了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在包括這部小說在內的多部作品中,她關注女性在家庭以及社會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呼籲男女平等,鼓勵女性追求自己想要的事業以及人生。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左)與洪晃(右)在對談現場
洪晃,作家,曾是知名出版人、時尚教母,原《世界都市iLOOK》雜誌主編兼出版人
洪晃的外祖父是大學者、大律師、曾和魯迅打過筆墨官司的著名文人章士釗(其實章士釗是洪晃母親的養父,洪晃的外祖父是陳度,陳度為軍閥陳調元之子);母親是著名外交官章含之,一度是毛澤東身邊的英語老師,有「中國最後一個名媛」之稱;生父為洪君彥,北大教授,經濟學者。繼父是中國前外長喬冠華,文革時代在國際外交舞台上神采飛揚。作為一代名人之後的洪晃自嘲是「名門痞女」。
洪晃對斯利瑪尼為女性發聲的寫作出發點表示讚賞,也呼籲更多的成功女性關注女性權益問題,為女性發聲。她強調,看一個國家的女性地位,不能只看精英階層,更應該關注底層,使每一位女性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
在本次3月的法語活動月期間,斯利瑪尼與中國學者及讀者展開了多場對話。「文學不能改變世界,但也許可以改變讀者」,斯利瑪尼認為,「文學並不一定要給出答案,它的意義在於提出問題,引發讀者積極的思考。」斯利瑪尼說說:
「我希望女性能夠掙脫傳統的定位,比如母親的形象,溫柔、柔情等形容詞概括的女性特質,認為女性只有在家庭中才能獲得最大發展等說法。這些都是我希望通過寫作破除的一些美好神話。」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2016龔古爾獎獲獎作品《溫柔之歌》
蕾拉·斯利瑪尼 ,擁有摩洛哥和法國雙重國籍,1981年10月3日出生於摩洛哥首都拉巴特。成長在一個法語家庭,她從小就讀法國學校。父親是摩洛哥銀行家,母親是醫生,具有一半法國阿爾薩斯一半阿爾及利亞血統。1999年,她離開摩洛哥到巴黎求學,畢業於巴黎政治學院。曾嘗試演藝行業,隨後學習新聞學。2008年在《青年非洲》雜誌工作,負責北非相關內容。
設立於1903年的龔古爾獎是法國目前最權威、影響力最大的文學獎。蕾拉·斯利瑪尼是龔古爾獎百年歷史上第一位在懷孕期間獲獎的女性。
她出版的兩部小說,全部聚焦女性。第一本小說《食人魔花園》講述一個被性癮折磨的年輕母親,她為了慾望與各種人物周旋,向丈夫撒謊,又為此惶惶不安。獲得龔古爾獎的《溫柔之歌》里,「天使」保姆殺死了她照看的兩個孩子。該書迄今法語版銷量超過60萬冊,版權售出40餘國。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與她的作品
作為第一位在懷孕期間獲得龔古爾獎的女性,對蕾拉·斯利瑪尼意味著什麼呢?她說,她證明了女性可以從事文學寫作這一事實。在談到關於女權主義時,斯利瑪尼表示,她是一名女權主義者,也呼籲女權主義。她常想起西蒙·波伏娃的話:「人們錯誤地認為偉大的鬥爭和他們無關,和他們相關的只有階級鬥爭。」她說,站在女性的角度,這是對的,在面對社會和找工作時,在處理和老闆的關係以及照顧孩子時,女性地位的複雜現狀就一點點構建起來了。
洪晃,作家,曾是知名出版人、時尚教母,原《世界都市iLOOK》雜誌主編兼出版人
在對談現場,當蕾拉·斯利瑪尼和洪晃談起女性如何在工作和孩子之間尋找平衡時,她說,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在小說《溫柔之歌》中,保姆的名字叫做路易絲,來自路易絲·伍德沃事件。這個年輕的英國女孩兒在一個美國醫生家庭做保姆,她猛烈地搖晃嬰兒導致其死亡。對她的審判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辯護律師堅持說是由於母親忙於工作而沒對孩子盡到責任。父母可以推卸責任嗎?可以確定的是,僱主夫婦確實不知不覺地冷落、忽略了孩子。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在現場簽名售書《溫柔之歌》
在談到女性家庭主婦的角色問題時,她認為人們不太注意到家庭主婦的生理衰退,每天重複做家務就夠艱難了,然而社會對她們的看法更難以忍受。顯然,這種狀態下是很難感受到自己的社會價值的:
「我不太欣賞家庭主婦,這往往讓我尷尬。我們總會不自覺地想起《絕望主婦》,想起漫漫人生路上的絕望。對此我不作評價,但如果是我,肯定無法忍受。我不喜歡在廣場上散步,髒兮兮的沙槽,孩子們因為不想回家而在地上打滾,他們開始尖叫,大人也開始尖叫,我覺得很糟糕。」
在談到法國、摩洛哥和中國的女性問題時,蕾拉·斯利瑪尼和洪晃都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和看法。在女性問題上,到底應該怎麼做?斯利瑪尼再次談到了波伏娃,她認為經濟獨立是女性獨立的首要條件,在沒有獲得經濟獨立時,所獲得的自由或其他東西,都不是長久的,並且會演變成一種妥協,這種妥協將會慢慢反噬掉女性的獨立。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
或許在法國、摩洛哥和中國,每一個不同地區和文化的女性都會面臨著不同的現實問題,但爭取與男性的平權,都應當是全人類的目標,這當中不僅需要女性的行動和反抗,也需要男性的支持和改變。法國書評網在評價蕾拉·斯利瑪尼時說:
「蕾拉的文章充滿了不可避免的悲劇,如同慢性毒藥,她在每一頁都巧妙地加入幾顆日常用品,威脅性慢慢加深。她從不對人物妄加評論,她用此適度、中立,像解剖一具屍體,也正是在這具屍體上醞釀著早已言明的悲劇。她筆下的詞語優雅又敏感,組裝起來去描寫那些動人的畫面,染上詩歌憂鬱的色調,加深小說的痛苦。她像是在讀者耳邊低低絮語,講述一個睡前故事或童話故事,同時構建起強烈而細膩的情感。」
在女性的世界裡,女性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獨的身份,當母親這一身份出現時,她們的世界就開始變得複雜起來。女性的悲劇在什麼地方?如何化解這種悲劇?蕾拉·斯利瑪尼用她的文字,一次次地拷問著每一個人,一切都從她懂得了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反抗開始。
法國女作家蕾拉·斯利瑪尼與洪晃的對談現場
本文圖片來源於網路
轉載自:鳳凰藝術公眾號
撰文/Aleph 採訪/Al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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