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唾手可得
紀錄片《人生果實》
101.8分鐘，一個院子一座房，兩個老人的絮絮叨叨和瑣碎日常，幸福在這種流逝和平淡里似乎變成了唾手可得的東西。
幾十年了，津端修一和妻子津端英子一起居住在日本高藏寺新城的林間小屋，房子是身為建築師的修一自己設計自己建的，院子是自己栽種自己打理的，房前屋後喜人的樹林是他們初來時辛勤培育起來的。
四時菜蔬水果自給自足，簡單而純粹的鄰里交往，規律而有序的日常生活，作為人的序列感和時間與自然的序列感交融在一起，春花秋林和夏蟲冬雪，讓屏幕之外的人也有一種強烈的安心。
這種安心來源於你能實打實地碰觸並完成能夠負擔你生命的一切。麵粉怎麼變成華麗的蛋糕，幾十年的砂鍋如何熬出一口濃湯，酸奶如何自製，新鮮的核桃去掉厚厚的外皮之後是怎樣誘人的模樣，櫻桃的籽如何被一支牙籤輕巧取掉......
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在這些尋常里穩妥而順從地感知你自己。這一切之後，生命的參與感無限膨脹。
「風吹枯葉落，
落葉生肥土，
肥土豐香果。
孜孜不倦，
不緊不慢。」
人的一生是一種蒼茫的時間段落，說大亦小，講小又大的蒼茫。這部紀錄片的另一個譯名叫《積存時間的生活》。從生到死，期間的情愛別離、歡喜怨懟都是時間存積，是屬於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果實。它讓你欣喜地知道，生命的本意是累積，不是揮霍；我們持續在得到，這得到並不與失去相對立。
修一寄信給很多人，從親友到魚販，在修一的信里人跟人總歸締結著關照和掛記；修一喜歡手作一切，他可以用木頭做超大娃娃屋給孫女，裡頭充盈著精緻的傢具和精巧的生活氣息；修一鍾愛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一切，修一簡直無所不能。
所以，死亡，本身就是無所不能的一項吧。
修一離世是在午睡里，大概做了非常恬靜的夢。鏡頭前的屍體，有安詳的睡著一樣的面容。這是我第一次透過屏幕看到真實的屍體，臉部特寫，沒有任何猶疑。光線剛剛好，你彷彿聽得到園子里樹葉在微風裡相撞，沙沙沙的輕響。
一切就此平息，但是又就此高漲。
這就是死亡。
當你覺得浮躁、覺得迷茫、覺得無所適從、覺得痛苦、覺得不被理解的時候，在所有自我凌遲的時分，先自我感知吧。
我在春節假期的尾巴上，難得見了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那個下午陽光特別好，我們聊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但是我現在最記得他說：幸福原來是這麼唾手可得的東西啊。
對呀，幸福，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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