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冀東抗戰經典伏擊戰彭家窪戰鬥謎團
（歐陽波平烈士）
揭開冀東抗戰經典伏擊戰彭家窪戰鬥更多謎團
董連輝
連日來，冀東八路軍神槍營長歐陽波平的悲壯事迹成為網上熱點，促使筆者再次考證那場塵封許久的彭家窪伏擊戰更多細節。
（1942年十二團幹部戰士穿過青紗帳，挺進遷安地區）
歐陽波平是一位被塵封的神槍手、伏擊王！從國軍到八路軍，他的抗倭足跡充滿傳奇色彩，他踏遍大半個中國，來到冀東戰場後，其神槍術令鬼子聞風喪膽！從白草窪到彭家窪，這兩個冀東抗戰經典伏擊戰，先後整建制地殲滅鬼子關東軍王牌中隊——武島騎兵中隊、原田鬍子兵常勝軍中隊，歐陽波平都是指揮者，且憑著自己精準的射擊術，在兩次戰鬥中都是殺敵最多的。然而，這位優秀指揮員卻在彭家窪戰鬥勝利後倒在自己警衛員的槍下……歐陽波平獨立指揮的彭家窪伏擊戰被邊緣化乃至塵封，他捐軀70多年沒有一位老家親人到陵園祭奠他，被網友稱之為「光棍烈士」……
彭家窪伏擊戰留下最冀東抗戰最輝煌一筆，也留下冀東抗戰最悲情的一筆。這場戰鬥結束這位傳奇營長青春生命，至今留下諸多難以揭開的謎團。最大限度地還原史實，是對歐陽波平這位悲情英雄的最好緬懷。
1942年8月8日，歐陽波平獨立指揮的遷安彭家窪伏擊戰，以一個營兵力全殲日軍關東軍戰鬥力極強的原田東兩中隊，人員雖然佔優勢，但武器相差懸殊，而且是在轄區總區（遷青平聯合縣三總區）書記李方州遇害，我方地下情報、後勤保障遭到嚴重損失情況下發生的，彭家窪嚴格來說是丘陵地帶，談不上山高林密，周邊日偽據點林立，特別是距離日軍在遷安的大本營羅家屯、建昌營、遷安縣城等據點都不算遠，可謂危機四伏，沒有超常的軍事指揮素質和魄力絕對不敢打這個伏擊！
（戰士在衝鋒中）
這場戰鬥，我方除營長歐陽波平戰鬥結束後捐軀外，還犧牲30餘名官兵（包括遷青平聯合縣游擊隊員），他們大多數為遷安遷西當地人……遺憾的是，冀東抗戰最經典的伏擊戰之一——彭家窪伏擊戰至今沒有得到史學界全方位的研究，紀念碑也顯得模糊且寒酸。
一、公開史料為何迴避營長犧牲原因及處死警衛員的事實
1991年《遷安革命簡史》徵求意見稿中，在第七章第二節反第四次「治安強化運動」與開闢灤東新區中，獨立設置「彭家窪殲滅日本中隊」小節講述，並指出歐陽波平在戰鬥結束後不慎中彈犧牲，然而，在公開出版的《遷安革命簡史》中弱化了彭家窪戰鬥，沒有單獨設題，併入其它章節中簡述，刪掉歐陽波平犧牲的表述。其實，徵求意見稿中關於歐陽波平犧牲情況也是語焉不詳的，警衛員「槍走火」是內部回憶資料說法，遷安權威黨史專家劉紹友的觀點是「沒有定論」。民間存在「警衛員被敵人收買，有意害之」說法。警衛員高立忠被處死則是有檔案記載的。知情者講述部隊轉移到長城腳下小關村，將警衛員挑死了。處決肇事警衛員這一點，在華北軍區烈士陵園管理處收藏的歐陽波平的檔案里也有記載：警衛員繳獲敵人一支王八盒子當眾擺弄走火，當時執行紀律將警衛員槍決了檔案材料來自原第12團戰士付文祥口述。
（遷安彭家窪龍子山，彭家窪戰鬥後，當地百姓為紀念這次戰鬥，改稱常山）
由於戰爭殘酷、檔案匱乏，加之搶救史料不及時，有些細節確實很難弄清楚。遍查綜合上世紀八十年代老革命回憶文章：這次伏擊戰經過三個小時激戰，一營勝利結束戰鬥，原田東兩的「常勝軍」中隊只有一個鬼子漏網逃回建昌營據點，中隊長原田東兩以下75個鬼子全部被殲。同時繳獲一挺重機槍，一門小鋼炮、擲彈筒3個、六挺歪把子機槍和70餘支長短槍。
（紀念彭家窪戰鬥犧牲烈士——北戴營抗日紀念碑後側）
二、全殲鬼子一個中隊76人真的很準確嗎？
關於彭家窪伏擊戰消滅鬼子人數最初說法不一。1984年，遷安黨史工作人員列印送稿至湛江軍分區司令員、原遷青平聯合縣韓紹敏，韓少敏在病中審閱，確定消滅鬼子76人。黨史部門認為韓少敏作為當事指揮員，這個數字是準確的。筆者在民間調查中，也有知情者講述，逃跑的鬼子半路上狂奔口渴，跑到路邊瓜地啃西瓜，跟瓜農要水猛飲而「炸肺」死掉。這似乎到印證了韓少敏消滅76人的說法。但是如果深入考慮，還有值得商榷之處。
（北戴營抗日烈士紀念碑正面）
日軍的編製說法和世界主流國家都不大一樣，部隊編製從小到大依次是：分隊、小隊、中隊、大隊、聯隊、旅團、師團、軍、方面軍、總軍。據《侵華日軍通覽》介紹：日軍中隊為日本陸軍基本戰術分隊，中隊長軍銜為大尉、中尉。編製穩定，步兵中隊人數180——至200人，大致相當於中國1.5個步兵連。甲種中隊有205人，步槍105支，輕機槍9挺，擲彈筒12具。可加強1個重裝小隊，重機槍2挺，20毫米仿坦克搶2挺，及輜重小隊，步槍30支。乙種中隊181人，步槍139支，輕機槍9挺，擲彈筒9具。單獨執行戰鬥任務的中隊還會得到進一步火力加強，通常是1至2門九O重迫擊炮或九二式步炮。綜合考證記載彭家窪伏擊戰果的各種資料，這次戰鬥敵方是關東軍第8師團步兵第17聯隊原田中隊和一個偽滿討伐中隊，中隊長為原田東兩大尉。原田中隊是曾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鬼子，都是「鬍子兵」，號稱「常勝軍」，異常狡猾兇殘，武器裝備精良。這次原田率隊入關是有備而來討伐的，其人數與裝備應該達到日軍中隊常規配備標準。
（彭家窪戰鬥犧牲官兵群墓，實際是一個土墳，坐落紀念碑南側，）
親歷在這場戰鬥的三連機槍手侯占喜回憶，原田率鬼子耀武揚威行至陶辛庄時，突然遭到遷青平聯合縣韓少敏游擊大隊的迎頭痛擊。老奸巨猾的原田金蟬脫殼，留下偽滿討伐中隊對付韓少敏大隊，將日軍分成兩股，繞開陶辛庄，向北戴營、彭家窪一帶流竄。因此，真正剿滅原田中隊的是歐陽波平率領的一營三個連，主戰場在北戴營、彭家窪及村南的龍子山（當地百姓為紀念這場戰鬥後改名常勝山）。由於戰鬥結束歐陽營長意外身亡，游擊隊與一營急於轉移，恐怕沒有時間清點日偽軍屍體，況且戰鬥戰場分散在幾個區域，最激烈的龍子山戰場屍體炸飛、殘缺不全，恐怕也很難得到準確數字。目擊者彭家窪老幹部彭振興說，第二天來了九輛汽車鬼子為其戰死同伴收拾，將全村百姓門窗木料全都燒了。因此，看似權威的數字，也需要進一步推敲。但消滅鬼子人數肯定不會低於76人。
三、悲情英雄歐陽波平獨立指揮彭家窪伏擊戰被塵封值得深思
作為冀東抗戰三大經典伏擊戰白草窪、干河草、彭家窪，歐陽波平都參與指揮了。無論從殲敵人數、繳獲武器輝煌戰果還是軍事戰略意義上，彭家窪伏擊戰不次於1940年7月28日發生在薊縣盤山全殲武島騎兵中隊的白草窪伏擊戰，也不次於1942年7月16日發生在原遷安縣干河草（新中國成立後劃歸灤縣）伏擊戰。
（華北軍區烈士陵園歐陽波平烈士實體墓，其遺骨從遷安遷至此）
在白草窪戰鬥中，歐陽波平以12團參謀長身份，配合冀東軍分區副司令包森、分區參謀長曾克林參與指揮，並衝鋒在前，以精準的射擊技術，殺傷敵人最多。在干河草伏擊戰中，歐陽波平是以十二團一營長身份率戰士增援，並沖入敵群與之肉搏，從而改變戰場上敵我雙方膠著狀態。
白草窪伏擊戰、干河草伏擊戰均入選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的《八路軍》（表冊）八路軍重要戰役戰鬥戰績一覽表，而歐陽波平獨立指揮的彭家窪卻漏選了……
如今，見證彭家窪伏擊戰只矗立在常勝山山頂上的一課孤松，犧牲的幹部戰士遺骨統一埋在一個小陵園內，小陵園坐落在北戴營村西北馬路南側，佔地330平方米，四周築起5尺高的圍牆，園內正中矗立著一座抗日烈士紀念碑，高4米、寬1.5米，由碑基、碑身、碑帽構成，均由混凝土和水磨石築造。碑身正面鐫刻著抗日烈士紀念碑7個大字，背面雕刻抗日烈士永垂不朽8個大字。紀念碑南側是方圓13平方米的墓群，統一埋葬著烈士們的遺骨。由於紀念碑上沒有記載詳細情況，外人並不清楚這座碑是紀念哪次戰鬥犧牲的烈士，也不知道裡邊安葬著誰。史料記載，這裡曾安葬著37位烈士，因營長歐陽波平的遺體曾與犧牲戰士一起埋在彭家窪村東沙地，後歐陽波平遺骨遷往石家莊華北軍區烈士陵園，戰士王運龍的遺骨遷往老家遷西，目前，北戴營紀念碑35位烈士的遺骨統一埋在一個土墳內。
筆者查閱梳理《遷安英烈人物專輯》《遷西縣誌》等史料，找到參加彭家窪戰鬥犧牲的19位烈士的名字。其中有，第12團幹部：連長劉賀山，排長王運庭；戰士：劉祥、吳玉倉、韓伏、王海、王運龍、劉義祥、劉樹珍、李鳳山、樊順喜、劉增善、劉福財、韓啟生、郭印富、劉江山。遷（安）青（龍）平（泉）聯合縣大隊：排長韓瑞合，戰士韓顯祥、李文興。這19位烈士均來自遷安縣北部山區（今屬遷西縣）。但其他17位烈士都成了無名烈士。
雖然歐陽波平的遺骨早已遷走，但當地一些老革命的後代總將北戴營抗日紀念碑視為他的墓地。
簡陋的無名烈士紀念碑與常勝山上那棵飽經風霜的孤松，似乎在訴說著現實的蒼涼與無奈，因為，遷安抗戰最不該忘記悲情雙雄歐陽波平、李方州，兩位軍地主要領導人、開創式的先驅人物被無情塵封了。如果他倆活下來一個，會是這樣的情況嗎？……
（常勝山見證當年硝煙的孤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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