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系列通鑒Z（三）：迪士尼的使者

娛樂 03-23

圖片來源：《奧特賽文》

第三章圓谷製片廠成立之道（中篇）迪士尼的使者

圓谷英二決定創建圓谷製片廠的第二點核心理由，微觀的客觀環境。東寶這個環境限制多啦，想乾的事沒法盡情干，所以想有個獨立自己乾的環境，就這麼簡單粗暴。

東寶的限制多不多，多。肯定的，大企業。大人的事情不能不複雜，他們自己還想簡潔些呢，這是立場形成的矛盾。而英二老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花過那麼多篇幅解析他的性格，顯然他是最不適合大企業機構組織的類型。從這方面說，簡直是兩個對極湊一起了，換了其他人在這個環境里，就算有企業立場造成的不便，程度肯定也不及英二。

明明已經是個老爺子了，心態仍然年輕得像個小孩子。對新事物永遠充滿精力，對技術方面總在渴望嶄新的挑戰，對文藝方面腦子裡總在蹦出奇異的發想。你要是站在英二的立場，你也會覺得東寶的大企業機制所造成的各種不便，真心好煩啊。你要是站在東寶經營層的立場，你也會覺得這老爺子好麻煩啊，雖然東寶的大人物里尊敬老爹的人也不少，因為有真本事。但屁股得決定腦袋，這個圓谷英二總是名堂很多，瞎折騰，不懂什麼叫大局，不理解我們的難處，你說麻煩不麻煩。

平心而論，東寶對英二真心太好了，好得不要不要的。英二早年走上異端道路我們是知道的，他研究的那些個玩意兒沒人當時就能理解這是搞什麼鬼，所以沒有小夥伴，更不會有資助經費來源。投身影視業界的最初十五年間，混過小地方如天活國活和小笠原製片廠，混過大地方如松竹和日活。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就職最長也就三四年，沒有地方紮下根基，沒有發展的根據地。這樣的狀況被後來東寶的兩個大人物改變了，大澤善夫和森岩雄。

一九三四年英二又下崗了，大澤把他招過來，進自己的詹金斯大澤工作室。還成為給他經費的史上第一人，說你就安安穩穩研究你的叫「特殊技術」的那個東西，別人覺得沒前景，我看得上。然後一九三七年詹金斯大澤工作室成了東寶前身之一，森出現了。他專門新設一個東寶特殊技術課，由英二來擔任課長。但是手下根本沒人腫么辦，沒人也要設立，就專門為你一個人設立，整個特殊技術課就你一個人，以後自然會慢慢有人的。從此森就成了業界盡人皆知的，圓谷英二的庇護者。

戰後英二被進駐的美帝流放了，森也是，等到美帝撤了一九五二年森回到東寶，第一件事就是把英二也招回東寶。一九五四年《哥吉拉》的企劃聞所未聞，東寶的大佬們集體表示這片作不出來的，森一人力壓全場對下面表示你們放心去製作，許可我下達了。《哥吉拉》火了，森專門確立特攝影視的兩班平行分業體制，給英二「特技監督」的稱號，明確他的地位和待遇。一九五七年把戰後解散的特殊技術課也正式重設了，這時的特殊技術課比起當年的光桿司令，已經成了幾十人的「圓谷一家」。

東寶砧攝影所裡面總共不到十個攝影棚，又專為特攝影視新建，特殊技術課專用的攝影棚。接著一九六〇年，英二吵著要海戰場景用的大水池，森專務董事批了，在東寶砧攝影所里新建特攝影視專用的大型人工湖。一九六三年英二又要最新型號的，美帝奧克斯貝里公司製造的昂貴光學影印機，也給買了，跟家長給孩子買玩具似的。那麼些年，最不好過的其實是製作前線的東寶製片人田中友幸。田中必須履行他站在製片人立場的職責，可英二很任性各種不聽指揮，奈何他上面又有森罩著，田中夾在中間悲催死了。

實相寺昭雄鏡頭下的森岩雄：

可英二還是貪得無厭，獨立的野心一天天膨脹了。

在電視興起電影衰落的宏觀趨勢下，東寶為了生存，當然必須作出自己的對應策。產業沒有以前那麼景氣了，營業就得在過去的程度以上規避風險。影視產業本來就該是風險龐大的類型，怎麼盡量規避風險，就得盡量製作大概率能獲得人氣的新作。什麼樣的新作人氣確率高，當然是過去有實績的熱賣作品的路線啰。要麼接著出類似的，炒冷飯，要麼直接說出續篇，系列化。

這對於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玩新花樣的英二來說，就鬱悶了。人家有聖鬥士精神，同樣的題材不想做兩回。翅膀已經硬了，體格長壯實了，你再跟以前一樣的空間養著，他會覺得擠了不舒服。而且更關鍵的是看到別人怎麼玩，就容易眼饞手癢了。五十年代為止，影視界還都是大型公司相對壟斷的局面，這些大型公司各自親手捧紅了太多人。於是一個個翅膀硬了後，從五十年代過渡到六十年代的時期，新的趨勢就是小型獨立製片廠，跟樹林子似的在參天巨木的周圍長起來了。

當紅影星自己設立製片廠的尤為眾多，當時稱為「明星製片廠時代」。後來圓谷製片廠成立後，接的第一個訂單就來自石原製片廠，日活的影星石原裕次郎自己設立的新企業。東寶紅到世界的三船敏郎當然不例外，有自己的三船製片廠。大監督都有了，黑澤明的黑澤製片廠。連漫畫家手塚治虫，也搞出了自己的蟲製片廠。

如果真要自己獨立，自己設立新的企業，那這毫無疑問是個要有一定覺悟和周全考慮的重大決斷。設立製片廠至少需要三才，錢財、人才、器材，英二有沒有。器材，那肯定是一丁點也沒的，全用的東寶的，自己真獨立出去就都空了。人才，好像有，弟子那麼多。可人家大多數都是在東寶的，師徒關係也是因東寶而結成的。有多少人能願意直接不要東寶這麼個大企業的工作條件了，出來專門跟著你干啊，來了是真愛不來也沒義務。錢財，好吧計算缺人又沒設備，有錢最終也是不怕招不到的。可錢當然沒有，只有在東寶的工資，平時更沒有意識存款，理財投資就別做夢了。我們知道的英二這人既不是特吝嗇也不是特慷慨，只是單純地對錢心裡沒數，年輕時要是沒有太太盯著，月薪能在發完後到回家前這之間就已經花光了。

所以英二決定獨立自設製片廠，老實說真是欠考慮的。他只感受到東寶的大企業機制帶來了不便，後來的歷史才告訴他，圓谷製片廠自誕生起在沒有東寶的情況時，確實寸步難行。英二翅膀是硬了，不過還不夠硬。但是他沒意識到，就下決斷放飛自我了，故事也只好跟著他一頭栽下去。

最初的機會在一九六〇年，好萊塢的影星柯克·道格拉斯來到日本。現在都還活著的美帝影壇傳奇巨星，已經超過一百歲了。對現在的人他的兒子更熟吧，也是演員，比如《蟻人》中演皮姆博士的邁克爾·道格拉斯，《蟻人》今年夏要出第二作了。

柯克·道格拉斯是個悲催，從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他有三次都與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擦肩而過。被提名但是最終還是沒得獎，幾十年後由他兒子邁克爾去得了。在大洋彼岸，道格拉斯同樣是成了當紅影星後，自己獨立設立製片廠，這意味著他同時開始了製片人生涯。一九五五年道格拉斯中止與華納兄弟的合同，設立布萊娜製片廠，布萊娜是他母親的名字。一九六〇年當時，布萊娜製片廠正在製作道格拉斯主演的名作《斯巴達克斯》，這部電影獲得了同年奧斯卡金像獎中的四項，加金球獎的劇情類最佳影片。

道格拉斯來日本幹什麼呢，直接找上東寶：請「世界的圓谷」來製作長篇動畫電影吧！他這回來頭可是很大，準備充分，原來道格拉斯也只是個拉線人，其實幕後大佬直接是迪士尼。都談好了，就等來日本東寶開口答應啦。但是在東寶，森選擇了推掉。

那腫么辦，道格拉斯表示給你看看我是多麼地真心實意，關口攻不下我繞道直撲京城啊。直接找上英二談這事，來做動畫做不做！要干啊，為什麼不幹，道格拉斯來這一趟對於英二簡直是投其所好。你說一個搞特攝的去搞動畫幹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事，這是當代人的思維。對於這個問題，都在一年前的第九章《動畫的本質還是特攝技術》中講述過了。

森代表東寶的立場推掉了，而英二個人想干，這就意味著要繞過東寶了。那一個人怎麼干，所以說所謂繞過，不是說說那麼輕鬆。不是光跟東寶沒關係當成外部兼職性質就行了，而是你得有人啊，得在東寶之外另立組織啊。英二能找誰一起干，至少東寶那一大幫弟子是不行了。那還有圓谷研究所啊，圓谷研究所那點人直接上么。笑話，那都是幾個學生啊，不但還不是社會人，做出來的東西也是感人。英二自己懂就行了，拿到迪士尼面前給人家看，那是一點不需要謙虛，是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什麼樣的人有條件，東寶以外的，最好還是相對自由職業的。什麼樣的人有能力，越老司機的弟子越好，最好還是對繪畫這方面有專攻的。這樣的人存在嗎，還真有，鷺巢富雄。

鷺巢是真正意義上的，圓谷英二最初的弟子。一九三九年，鷺巢成為一個新的社會人，來到東寶技術部特殊技術課線畫系。線畫是那個時代的什麼半文言我們說過，線描的繪畫用在影視技術里，說成素描比較好理解。線畫多畫幾張變成有情節的故事，那就叫漫畫，要是在影視技術里動起來，那就叫動畫。而特殊技術課的課長是誰啊，英二。這年英二三十八歲，鷺巢十八歲。

英二當時正在研究光學影印機，就逮著鷺巢給他做私人助手（《圓谷百一十年史》第十四回）。一九四〇年山本嘉次郎監督的《孫悟空》，英二負責特殊技術（《圓谷百一十年史》第十五回）。這是日本史上最初使用接景合成技術的影片，直接作畫誰幹的，鷺巢。接下來小日本正式跟洋人叫板了，鷺巢被海軍挖去，隨軍當教材影片的製作職員。所以當一九四二年同樣是山本監督的，英二的成名作《夏威夷與馬來亞海戰》嚴重缺乏素材時，靠的是鷺巢直接聯繫實際參加了偷襲珍珠港的鬼子來採訪（《圓谷百一十年史》第十七回）。

戰後的鷺巢不在東寶了，做漫畫家，還混得風生水起，人氣跟手塚治虫二分天下。英二老爹找來，決定跟鷺巢兩人一起，新設一個製片廠。圓谷的開頭字母是T，鷺巢是開頭字母是S，那新企業就叫TS製片廠。可這事最終也沒成，合同沒簽成。

他們談得很具體，公司名定了，公司類型定了，有形資產的話題都談了。談地點，談設備，甚至新作已經在企划了，叫《雙胞胎一寸法師》。然而談合同是在什麼環節卡殼了，最終意見沒能達成一致，這點我們現在缺乏詳細的史料。這也不是什麼會輕易說的事，TS製片廠的設立失敗，後人的目光都被後來的圓谷製片廠吸引去了。即使是圓谷製片廠，在《奧特Q》製作之前與富士電視台同樣有過一次，談合同已經進展到很具體的階段但最終居然沒談成的事，談判破裂的要點理由照樣至今沒有定論，跟斧聲燭影似的。

同樣，面對道格拉斯以迪士尼為後援找上門來的邀請，東寶的森專務董事為什麼推辭了，史料也不會詳實記載理由。但是這件事跟洋人那邊的事情不同，迪士尼的想法和規劃，對TS製片廠提出了什麼條件，不知道。而森站在東寶立場是什麼思路，這個我們可以一定程度上推斷。

第一，就是沒那個餘裕時間。第二，英二得是東寶專屬，東寶有這個需求。第三，如果只是道格拉斯自己的布萊娜製片廠單獨，那也許也還是好說的，而迪士尼太大了。第四，當時東寶本來就對動畫方面不積極。英二是東寶的貴重人才，需要英二的地方還多得是呢，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陪你們美國人玩。如果玩別的就算了，然而卻是動畫。

如果換個舞台，英二是在東映的人，那在動畫方面先驅地位的東映，當時就更有可能對這個提案有興趣。當然，歷史是有多面性的，一假設起來會沒完沒了。如果英二真的在東映，那可能迪士尼找上門的前提本身就不存在了。因為在東映的省錢B級片量產連發的作風下，很難想像英二能有展現出才能契機，那就真成一直不放進囊中的錐子了。

TS製片廠設立失敗，但也絕不是無意義的一件事。

第一點，於是這件事就轉變成了，鷺巢自己單獨設立一個製片廠。英二跟東寶還有合同，而鷺巢是相對自由身。後來又做動畫又做特攝的，鷺巢的那個P製片廠，就是這樣在一九六〇年七月成立的。

第二點，英二老爹與鷺巢又搭上了線。後年他們的連續得以維持，鷺巢對圓谷製片廠還會有幫助，老爹對P製片廠也還會有幫助。

第三點，老爹被道格拉斯安利了。他第一次知道一種秘寶的存在，奧克斯貝里公司制的光學影印機。不要忘了，特殊技術的精髓是合成技術。在數碼技術大規模普及到影視製作之前，合成技術的頂級是光學合成。老爹研究光學合成二十多年了，還自己開發了光學合成儀器在東寶用。奧克斯貝里公司制的光學影印機是當時天下最新銳先進的光學合成儀器，如果能順利合作，那連奧克斯貝里的光學影印機都能提供。

這神器讓老爹激動得流口水，就算TS製片廠設立失敗了，一九六三年東寶購入奧克斯貝里光學影印機的伏筆已經埋下。之後再更新型號的，更是成為後來奧特系列誕生的焦點，是講述圓谷製片廠和奧特系列的歷史故事時絕對無法繞過的關鍵。

【次回預告】

圓谷製片廠的前身圓谷研究所，在十五年間的歲月有過三種形態。剛成立當時的圓谷製片廠，真正能頂用的成員不到十個人，這支部隊就是最初的親軍。

【今周的本家特攝列傳】

大陸有蒼水，大洋有利山

謝名親方，是四百多年前已經不在了的歷史人物，這是日本人通常稱呼的方式。姓鄭，名迵，字利山，封號親方，封地謝名。

台灣島與日本九州島之間的一連串弧形地帶，琉球群島：

六百五十年前，朱元璋稱帝國號大明年號洪武，明軍打進幽州城那時，琉球群島上正處在分裂時期。按中國人更好聽懂的說法，琉球版本的三國時期，群島上有北山、中山、南山三國。洪武五年，明太祖遣使琉球，中山向大明奉表稱臣、朝貢，至洪武十六年，北山和南山也都已經效仿了。

藩屬國定期向宗主國朝貢，然後能領回比朝貢物更豐厚的賞賜物，其實本質一直是項很合算的貿易。洪武二十五年時，中山來使在朝貢中提出請求，賜予一些中國人員來琉球傳播華夏事物。太祖准了，派遣福建三十六姓移民遷居琉球，帶去先進的文化和技術。他們在那霸建立起久米村，所以這些人也稱久米三十六姓。至永樂年間，明廷賜中山國主姓尚，琉球人始有姓氏。琉球群島的三國分裂狀態由中山終結，宣德四年統一群島正式建立琉球王國。

鄭迵是福建三十六姓中的一支，鄭氏的後人，出生時琉球王國已經立國一百二十年了。鄭迵年少時漂洋去明帝國留學，是從國子監畢業的頂級海歸，回到琉球王國後入職琉球朝廷。畢業回到琉球那年，離太祖第一次遣使入琉球已經兩百年了，鄭迵在琉球朝廷參與管理對明帝國的朝貢事務。最高官職做到三司官，相當於琉球王國的宰相職。獲得親方封號，這是在琉球士族最高階級的稱號，封地在謝名村，所以後來日本人俗稱為謝名親方。

按西洋曆法的十六世紀末，豐臣秀吉基本結束日本的戰國狀態，之後兵鋒指向大陸。計劃要從朝鮮王國為切入點，打下中華全土，還要打到天竺，結局大家懂。回到老家後，日本人最後剩把自己的窩裡斗徹底解決，打了一場關原之戰後德川家康徹底取得日本的統治地位。此後就是德川幕府領導的江戶時代了，直至歷史教科書上會寫的明治維新。

本來十六世紀中期，日本與明帝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就基本斷了，自從侵略大陸後算是徹底撕破臉，這就讓薩摩藩很鬱悶了。九州島在日本最南部，薩摩藩在九州西南，藩主是島津氏。島津氏當年跟著豐臣侵略大陸，後面又參加了關原之戰，而且老大島津義弘還站錯了隊，沒堅持跟著德川走。財政吃緊，那琉球的資源就很讓人眼饞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琉球王國的明帝國藩屬地位。如果能控制琉球王國，那就相當於借殼上市，可以跟明帝國貿易獲得更多資源了。

一六〇二年時，曾發生琉球的船隻誤漂流到日本，德川把船遣返回琉球，然後以宗主姿態要求琉球謝恩。琉球和日本不是那種關係，鄭迵拒絕謝恩這種有政治意義的儀式。德川為這麼個事一直不依不饒，這個事居然一直拖到一六〇八年，在德川幕府和琉球王國之間充當通信員的自然是薩摩藩。是真的德川一直在糾結，還是島津氏以此為借口，姑且就不細究了。總之一六〇八年他們終於鬧翻，按照日本史料的記載，鄭迵是一個無禮莽夫的形象。他不但不懂謝恩，還各種破口大罵，侮辱了日本來使，薩摩藩藩主島津家久於是決定出兵。此後將近四百年間，由日本人塑造的鄭迵的歷史形象就是，因他的愚蠢而引發了這場戰爭。

戰爭過程沒必要多說，琉球人的戰爭能力不比朝鮮人強。閃擊戰敗，王都失陷，國王尚寧投降，鬼子對都城洗劫數日。日本還沒有敢明著吞併，為了與明帝國的貿易也還沒必要，明帝國這時也臨近末期的內外多重壓力交困。戰後的琉球王國，名義上仍然是明帝國藩屬，也還繼續朝貢關係，只是全盤受日本掌控了。

鄭迵堅決不降，被囚禁在薩摩藩屬地的鹿兒島，兩年。島津勸降，不降，多次勸降，不降，找熟人做代理再去勸降，不降。兩年後，島津拿來起草好的條約逼琉球君臣簽署，宣誓效忠薩摩藩，隸屬於日本江戶幕府。人都在鹿兒島呢，鬼子的地盤上，刀都架脖子上了。尚寧屈服了，簽字宣誓效忠後，這才總算放了他。唯有鄭迵依然拒絕，直到最後破口大罵。那日本人給鄭迵的結局就只有一個了，處決。鄭迵殉國，享年六十二歲。

日本人下一步安心地開始了對琉球的文化改造工作，琉球王國就一直維持著這種一國兩屬的狀態，又是兩百多年。直到後來一八七九年，日本人終於明目張胆徹底廢了琉球，改為日本沖繩縣。再過十五年後，正式向大陸的清國叫板。

二戰之後，沖繩沒有恢復琉球的可能，成為美軍領地，號稱託管。當地人用的貨幣是美元，當地人去日本本土需要持有護照和簽證。直到一九七二年，美帝方面稱將沖繩政權移交日本，日本方面稱沖繩回歸。

數百年來，日本史料和日本支配下的琉球史料，記載的鄭迵的歷史形象都一直維持著反面。是戰爭的罪魁禍首，而且戰後還執迷不悟，致使生靈塗炭。按照中國人比較聽得懂的說法，大概可以是阻礙統一大勢，逆歷史潮流而動。這種定論風向，到七十年代美帝把沖繩交給日本後，才發生改變出現了正面評價。

《噴煙》是金城哲夫在七十年代回鄉後，寫的廣播劇腳本。這個廣播劇的終幕，描寫的是謝名親方前往刑場的場景。

栫井：謝名親方……栫井送你一程。

謝名：栫井桑，直到最後為止都受你照顧了。謝名衷心感謝你。能收下這個嗎？

栫井：這是發簪？

謝名：就當是遺物收下吧。

栫井：心懷感激收下了。

栫井這個角色，是謝名親方在鹿兒島兩年間的囚禁生活中認識的，薩摩藩的武士，尊敬謝名親方人格的人。栫井到現代也是鹿兒島出身的人典型的姓氏，比如《奧特Q》的製片人栫井巍。

這個謝名親方，是上原正三在血緣上的先人。

上原：十八歲時，我帶著琉球人的驕傲來到東京，自那以來六十多年，心中一直存在著謝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