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們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作者：島主
01
見到老牛時，老牛滿臉油污，二十多歲，就成為了一個油膩的中年男。老牛是一名汽修工，是我哥們，我點燃一支煙，想起老牛是個有理想的人。
初中時，老牛有個理想：成為一名有文化的流氓。像王朔一樣，痞里痞氣，但有文化。
那時候我所在的小城，受港劇《古惑仔》影響，男生喜歡然五顏六色的頭髮，穿破舊的牛仔衣，囂張跋扈。
老牛說，那是一群沒文化的混混。
後來老牛加入了一個組織——鐵鑼灣。老牛人高馬大，驍勇善戰，很快成為了鐵鑼灣的猛將。
那時候，學校附近還有一個幫派，叫紅星，這個名字讓我一度以為是個革命組織。
02
一山不容二虎，鐵鑼灣和紅星幫經常爭奪地盤，勢要爭個你死我活，故事就在學生附近的旱冰場發生。
當時，紅星派出一名悍將。老牛當仁不讓，說了句，雖千萬人吾往亦。
那天，我覺得老牛很有文化，也很有殺氣。
水果刀在老牛眼裡閃著寒光，雙方相對無語，老牛率先動手，慢慢向對方走去，故意把水果刀在牆壁上摩擦出火光。
兩人終於相遇，老牛挺身一刺，對方應聲倒下。這時候，警笛聲響起。老牛驚慌失措，拔腿衝出溜冰場。
我在一個廢棄的工廠找到老牛時，老牛目光獃滯，嘴裡念叨：完了，殺人了，要坐牢了，再也不能調戲小姑娘了。
03
我勸南下去避避風頭。老牛思考許久，跟我說，按照電影的橋段，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問他按照電影橋段會是什麼樣的？
老牛說，他驍勇善戰，殺出一片江山，然後娶幾個老婆，最後當上人大代表，衣錦還鄉。
每年清明節的時候，他還會為死去的對上燒一些紙，敬上幾杯酒。感慨人生無敵是多麼寂寞。
最後，老牛他爹找到老牛，老牛看到他爹佝僂的身體，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老牛說：爹，我馬上回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我一定在牢里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給您老人家送終……
老牛爹二話沒說，一巴掌就打了下來。
老牛閉上了眼睛，覺得那巴掌里充滿了父愛。
接著，老牛他爹咆哮道：你這小兔崽子把人家牛仔衣捅破了，你跑個球……
04
初三那年，我喜歡班裡的一個姑娘。
同學說：我把我們年級扛把子的馬子搶了，處境非常危險。
在接到扛把子小弟的幾次警告後，我依舊我行我素。
其實，我膽子不大，遠不如老牛。我就是被人揍了，也只會偷偷扎他車胎的那種人，而且只敢在沒人在場的情況下下手。
該來的總會來。一天晚自習後，年級扛把子把我逼到了一個角落。
他一頭金黃的頭髮遮住了眼睛，歪著頭，斜著眼盯著我，他腰間別著幾把明晃晃的匕首，我當時嚇尿了。
扛把子表情淡定，這更讓我害怕。在我以為自己就要見紅的時候。
他對我說：小子，你記住了，老子叫范劍，好好照顧她，不然老子見你一次砍你一次。
最後，扛把子甩了甩飄逸的長髮，和一群小弟消失在夜色中。
就那樣我結識了范劍，後來還成為好朋友。
對了，我喜歡的那個姑娘叫王小變，長大以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她。
05
老牛修理完汽車，天已經黑了，老牛說有必要見見范劍。
於是，我和老牛頂著寒風，來到一個燒烤攤前。此時，范劍拿著一串烤羊肉，在寒風中吆喝，當年飄逸的長髮沒有了。
他穿著一件山寨的阿迪達斯上衣，腳踩一雙冒牌耐克。雙手油膩又粗糙。
老牛說范劍結婚，又離婚了。現在是一個兩歲小孩的爹。我問老牛為什麼離婚，老牛說范劍老婆犯賤，和有錢人跑了。
我遠遠看著范劍，在冷風中思考了許久。
我漸漸發現，我們長大後註定要失敗。當年的扛把子沒有成為江湖大佬，好學生也沒有成為年薪百萬的社會精英。
大多數的我們只能下班後，躲在家裡抽五塊錢的煙，打幾塊錢的麻將，哼著成王敗寇的人生豪邁。
我們感到生活無望，隨地吐口痰，然後罵一句操她娘。
我們在時光中反抗，但怒吼聲註定會淹沒在主旋律下。有時，我們懷念愚蠢的青春，還有與熱血相關的英雄豪情。
大時代揚起的塵埃，註定在這個小時代落定。當我們再回首，我們的江湖已經過去。
多年後，你會發現給你洗頭的是當年混社會的大哥。你再往前走幾步，發現賣菜的阿姨是你當年暗戀的姑娘。
最終，在時間的洪流中，我們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完）
※一個文藝女青年的血淚相親史
※今天不發文章，只想和大家聊聊天！
TAG:文藝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