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臨風自風流

十幾年前，友人搬來一棵玉樹。

樹榦僅有小指般粗細，高於盆沿二十公分的地方，分為三叉，枝杈上滋生出肥厚的橢圓形葉片。

我為她準備了一個溫馨美麗的家。一拃長寬的細瓷方花盆，四面精心印染的藍色葉子，葉間絲絲縷縷藍線環繞，藍葉子與絲線相互縈繞，拱月般，在玉樹的周遭環扣。綠公主般的玉樹，睜眼閉眼都會瞟一眼她腳下匍匐的臣民，微笑著俯瞰她的仰慕者。

太陽把第一縷金光灑向玉樹的時候，我也開始與玉樹促膝長談。絮絮叨叨地，日子就在波瀾不驚中流逝。

近一個月的時間，出門旅居。玉樹自在陽台上，卻因封閉的空間無法經歷自然風雨。歸家後，直奔陽台。玉樹已然垂頭耷拉腦的模樣。葉片奄奄一息地垂下，與腳下的土地遙相輝映，翠綠泛光的潤澤已消失殆盡，灰頭土臉的小樣，儼然病中的西施，憔悴中依稀可見嫵媚。好在玉樹的枝幹依然堅挺。

我急急奔向水房，接了滿滿一壺清水，讓玉樹痛痛快快地喝了個夠。老公笑我：「救得活嗎？那麼心疼她。」我尚不知她的秉性，自然無法答覆。玉樹同我一道沉默著，不笑不語。「死馬當活馬醫唄」，我實屬無奈。心底里泛起一股股悲涼，話癆閉上了終日嘮叨的嘴。

兩天的舟車勞頓，我一夜無夢。

晨曦像個調皮的孩子，透過窗帘，悄悄地爬上我的頸項，輕吻我的臉頰，輕撫我的耳朵。我睜開惺忪的睡眼，驀然間，玉樹的倩影襲上心頭。我躍起，急奔陽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玉樹的樣子驚呆了我：近乎一半的葉子重新亭亭玉立，愈是靠近頂端的葉子愈飽滿。頂上的兩片對生小葉片，沒有耐住寂寞守住孤獨，在優勝劣汰的自然面前，一敗塗地。我在葉面上噴洒點甘露，洗凈碧葉上的纖塵。葉片的芳華重現，水滴在上面歡快地舞蹈，一片片葉泛著七彩的光，炫目，璀璨。

無盡的感動湧上心頭。多麼頑強的生命力啊！像沙漠中的仙人掌，更像林清玄筆下的桃花心木。

種樹人種下了小樹苗，不定期來澆水，不定時來澆水，即使來到所澆的水量也不定，時多時少。當林清玄說出自己的疑問時，種樹人語重心長地道出原委：模仿大自然，大自然下雨不會定時不會定量，桃花心木的幼苗，需要學會自己紮根，尋找水源，汲取水分，自己生長。

我的玉樹，如同一棵桃花心木，自己汲取力量的，都存活了下來。我對種樹人充滿了敬畏，對我的玉樹充滿了感激。她再次炫綠了陽台，讓我的生活中充滿了綠意，蓄滿了活力，勃發了生機。

春天來臨，我把玉樹搬到陽台上，精心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冬天，我把玉樹擺到起居室，讓她與我同呼吸。

時光荏苒，玉樹漸漸長大。樹榦有擀杖那麼粗，三個分支也有大拇指粗細。因為不是喬木，樹高不過四十公分。枝葉過密，則枝頭低垂，彎成拱橋。

當春風再次撲面而來，我壯士斷腕般掐斷部分新枝，掰掉部分肥厚的葉子。一時捨不得丟棄斷掉的生命，我把玉樹的枝、葉插在一個閑置的花盆中，枝在中央，葉在四周，眾星拱月般圍攏而成又一盆景。

一月過後，我驚喜地發現，不但枝沒有死亡，就連葉子也重獲新生。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塊碧玉，綠得逼人的眼。定睛細看，遺落在花盆裡的不曾扦插的葉片，根部滋生出許多白色根須！原來玉樹的枝、葉，均可以自成一體，綻放屬於自己的人生光華，炫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這真是「有心栽梅花梅花不開，無心插玉樹玉樹成蔭」哪！我趕緊去花市，買回幾個小花盆，把幾個長勢喜人的葉子，連同她們腳下的土壤，一併小心挪移到花盆中。

淘米水，盡數餵了她們吃。直瞧著她們人高馬大、枝肥葉壯，一天天健碩起來。幾年晃過，一棵棵玉樹都粗壯起來，姐姐家，妹妹家，鄰居家，同事家，辦公室，都有我的玉樹的美麗容顏。與人分享快樂，快樂加倍，此番道理易懂。

玉樹來世上一遭，給我的世界留下一世芳華。她的倩影，她的芳容，她的不屈，她的頑強，她的大氣，她的寬容，乘勢勃發，呈熊熊之勢。

玉樹，不但以她蓬勃的朝氣吸引人，以她不屈的品格影響人，她更以對於人類作用極大來博得大眾青睞。

玉樹有著肥厚豐潤的綠葉，光潔宛如碧玉一般，它的枝幹蒼勁古樸，儼然大樹風貌，擺在客廳、辦公室大廳都特顯尊貴、大氣，景象優美。

玉樹不僅白天能釋放氧氣，夜間還能吸收室內二氧化碳，這是絕大多數室內花卉所不能比的。故此，小盆栽的玉樹很適合卧室養護。

無意識的養植，卻有這般的益處，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對於我來說，養植玉樹等花草，花了我不少的心血。我得來玉樹，是看中了她拼盡全力碧綠了陽台。

玉樹，登堂入室尋常百姓家，便也有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況味，沾染了無盡的人間煙火。

我種下一棵棵玉樹，精心澆水施肥、疏枝修葺，使其期望成一片叢林。我的小玉樹們，能不負我望，長成真正的玉樹叢林么？

作者簡介：龐宇真，河北省教育學會會員，河北省採風學會會員，邢台市作家協會會員，《邢台日報》通訊員，《快樂作文》特邀撰稿人。工作之餘讀讀書，碼碼字，悠哉樂哉。讀書碼字過生活，種花養草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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