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家暴，我感到羞愧」 三竹·劇場：《大小謊言》
今天，煮茶君想為大家介紹一部迷你劇《大小謊言》。該劇在美國第75屆金球獎中四項提名全部獲獎，堪稱電視劇類最大贏家。
它是由讓.馬克.瓦雷導演，妮可.基德曼、謝琳.伍德蕾、瑞茜.威瑟斯彭等主演，主要講述了三位年輕母親看似完美生活背後的故事。而在三位母親中，由妮可.基德曼飾演的Celeste的故事，給煮茶君留下了深刻印象。
1
「我願意跟其中任何一位上床」
Celeste是對雙胞胎兒子的母親。在兒子們出生後，她放棄了律師工作，跟著丈夫搬到了風景如畫的蒙特利小鎮上生活。如果用「白富美」形容Celeste，那最適合她丈夫Perry的形容詞也一定是「高富帥」。這對年輕夫妻感情如膠似漆，他們看似完美的婚姻常被鄰居們艷羨。其中一位鄰居甚至表達了願意和其中任何一位上床的心愿。
在學校迎新日的當天，一位小女孩被一位小男孩欺凌，脖子上都留下了掐痕。Perry認為應該讓自己的雙胞胎兒子對那個小男孩保持警惕，而Celeste卻覺得那個小男孩沒有暴力傾向。面對妻子對自己觀點的不認同，Perry用力抓住Celeste的手腕，並充滿怒氣地命令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第二天，Perry送妻兒去學校才得知自己錯過了迎新日。回到家後，他認為妻子是故意隱瞞日期，扇了Celeste一巴掌，並用力將她推到牆上。在肢體衝撞後，Perry先是跪下不停求得妻子的原諒，然後發起了一場激烈的性愛試圖和好。
當晚他出差後，還差人送來了道歉賀卡。
世上沒有完美的婚姻。
劇情發展到此，煮茶君意識到，隱藏在Celeste和Perry婚姻生活背後的是肢體暴力與性暴力。
2
「我們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經歷了迎新日的一系列風波後，Celeste提出和Perry一起進行心理諮詢，Perry欣然答應。當諮詢師詢問他們的諮詢目的時，Celeste描述問題的語言十分模糊。她強調自己和丈夫彼此深愛，婚姻中存在的問題不過是偶爾會有的情緒或語言上的激烈衝突。
當諮詢師試圖確認這種憤怒和激烈衝突中是否包含了肢體暴力時，Celeste卻一口否決。
反而是丈夫Perry，相對坦誠地講述了自己的問題。他承認自己有時會控制不住情緒，曾經狠狠抓過妻子的手臂從而留下傷痕。而爭吵過後充滿怒火的性愛，也讓他感到困惑。無論是Celeste還是Perry，他們都在儘可能使用著含蓄的語言來模糊掉婚姻中存在的暴力行為。
Perry和Celeste的這種性愛，並非由性需求引發。它發生在肢體衝突後，混合著強迫和恐懼，體現的是權力和控制。
研究發現，對伴侶施加身體暴力的男性，也常被報告伴有性暴力（穆懷奕，2012）。性別研究學者康奈爾（2003）認為，男性氣質可以分為四種類型：支配性、從屬性、共謀性、邊緣性，其中支配性男性氣質被認為是男性的」理想類型「。而支配性男性氣質是從女性的從屬中獲利，與男性超越女性的支配地位相關聯。在父權社會中，性也是男性表達權力的一種方式。支配性的男性氣質往往鼓勵男性通過「性」來表現自己的強大，以及凌駕於女性之上的快感。目前，大眾普遍能意識到肢體暴力的存在，而對婚姻中的性暴力卻無法有效識別，但其實性暴力也仍然是不可被忽視的一種嚴重家庭暴力。
當諮詢師詢問Perry憤怒從何而來時，他承認是害怕失去妻子。Perry認為Celeste美艷動人，可以輕易得到任何她想得到的男人。他害怕自己只是Celeste生命中的過客，時常妻子會有一天離開自己。Perry的這種恐懼感，恰恰反映了他實施的暴力行為，本質是一種控制。害怕失去，便要牢牢抓緊。大部分家庭暴力體現了男性對女性的一種控制，通過暴力手段讓女性服從自己，從而達到掌握絕對主動權的目的。
Celeste聽到丈夫的這番心裡話，深感震驚和難過。她為了Perry，離開自己的家人，結束了自己的事業，搬到小鎮上全心陪伴兩個孩子的成長，卻被丈夫懷疑自己的愛。而拋棄一切，努力經驗的婚姻中，卻存在著爭吵/打架-瘋狂性愛-和好如初的循環，而這種循環模式也是他們婚姻生活中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這次諮詢結束後的當晚，Celeste對丈夫坦言她感到非常幸福，第一次對彼此的關係充滿了希望。她認為丈夫願意接受心理諮詢是一個好的信號，而Perry在諮詢中的表現也讓她覺得是坦誠的。她滿懷希望，認為彼此的關係不會再這樣扭曲地發展。
Celeste天真地以為Perry不會再傷害她。事實上，家暴只有0次和N次的區別。
3
「當個母親並不能滿足我」
Celeste的一位閨蜜遇到了一些法律麻煩，她答應幫好友處理這件糾紛。與市長和其他家長的對談，淋漓盡致地展現了Celeste聰明機智，非常職業的一面。她對好友說，過去六年，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給兒子們擦鼻涕、組織聚會，成為一個」好媽媽「，但她想要的遠不止於此。Celeste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她開始考慮重操就業。
對於妻子的變化，Perry先是以擔憂Celeste的身體狀況之名勸說她不要再工作，然後又提出要再生育一個女兒，試圖通過懷孕將妻子困住。
後來，Celeste單獨去見了諮詢師，她擔心重操就業的想法會使得Perry認為自己是想離開他，想向諮詢師學習一些溝通技巧。
單獨會面的信號引起了諮詢師的注意。諮詢師表示比起溝通技巧，她更關心為什麼Celeste對溝通這件事有害怕的情緒。而Celeste卻一直否認，並感到煩躁、不安，甚至拒絕溝通，起身離開。
4
「我不是受害者」
某天早晨，Celeste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準備上庭的資料，當聽到丈夫的腳步聲時，馬上合上了電腦。Perry看著散落在地板上沒有收拾好的玩具，陰沉著臉責備妻子將孩子們寵壞了，並斥責Celeste讓自己生活在豬窩裡。Celeste下意識回了一句那你自己收拾。Perry當即放下行李，一一將玩具撿回到框子中，一股腦倒在Celeste的身上，並用玩具和拳頭攻擊妻子，甚至揪著Celeste的頭髮往地板上敲打。和往常一樣，肢體暴力後又是粗暴的發生關係。當性行為結束後，Perry抱著Celeste痛哭以求原諒。
Celeste用化妝品掩飾好了所有傷痕，穿著美麗精緻的長衣長裙，再次獨自來到了諮詢室。面對諮詢師的一系列提問，她仍然用著模糊不確定的語言回應「我不知道」「我記不太清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諮詢師長嘆一口氣，直接指出這是暴力行為。
而Celeste仍然極力否認自己在經受家暴，不停強調是彼此都有暴力行為，如果Perry有肢體衝撞行為，她自己也會還擊。
當諮詢師問到Perry是否會傷害孩子們時，Celeste極力否認，她不斷重複Perry是世上最棒的父親，卻也一時口誤承認這也是自己不離開Perry的原因。Celeste在諮詢室里回憶起自己和丈夫曾經度過的歡笑時光，不斷回想著婚姻中還存在的美好部分， 並說心生離開丈夫的想法都會讓自己撕心裂肺。在諮詢快結束時，諮詢師提出要再預約一個時間來商討如何應對下一次的暴力，Celeste卻顯得非常吃驚和不知所以，難以接受自己要開始準備「安全計劃」。
諮詢結束後，Celeste選擇帶著雙胞胎兒子匆匆趕到機場接出差回來的丈夫。夫妻兩人在機場相擁而泣，一家四口溫馨有愛。煮茶君對Celeste的這一行為，一直印象深刻。
Celeste無論是在夫妻治療或是單獨諮詢中，對自己遭受到的暴力總是採取否認的機制。她在劇中常常穿著長衣長褲，有時候也會在車裡用遮瑕膏掩蓋淤青。面對丈夫的暴行，Celeste動過念頭離開，可是事後面對丈夫真誠的懺悔、道歉，對她和孩子們無微不至的關懷，她又安慰自己說：沒有誰的婚姻是完美的，也許都很複雜。Celeste沒有向任何一位朋友傾訴過這段」激烈「的婚姻，她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她對自己婚姻中「見不得人的小秘密」深感羞愧。Celeste自身的存在似乎更多程度都依附在了這段婚姻中，因而不惜用各種大大小小的謊言欺騙自己，逃避真相。
5
「你的兒子在學校欺凌別的孩子」
第三次單獨去見諮詢師時，Celeste談及近期Perry對自己頻頻示愛，為兩人的生活創造了許多浪漫時刻。她和諮詢師回憶起，Perry不打她時對她寵愛有加，把她當女神一樣捧在手心。煮茶君看到這，不禁想起了家庭暴力的循環周期理論。Walker & Lenore E（1979）曾經提出了家庭暴力的4個周期：
第一個階段，製造緊張感。比如，當Celeste想重新工作時，Perry的反饋讓她感到緊張，比起自己的職業發展，她更多考慮的是Perry的感受。
第二個階段，某個導火線事件發生，引發暴力行為。比如，Celeste沒有整理好孩子們的玩具，還有學校迎新日的一系列矛盾，都是Perry發生暴力的導火索。
第三個階段，施暴者道歉、和解。Perry在暴力發生後的跪地求饒，鮮花賀卡，痛哭流涕都屬於這個階段的表現。
第四個階段，進入了」蜜月期「。這次Celeste提到的頻繁示愛就類似」蜜月期「，彷彿之前發生過的暴力都不存在，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生活。這樣四個階段在家庭暴力中循環往複，不斷發生。煮茶君要再次強調，家暴只有0次和N次的區別。
當諮詢師再次強調Celeste應該開始做安全計劃時，Celeste仍然和往常一樣，採取著迴避和否認的機制。她甚至指責諮詢師這樣直白給建議的方式非常不專業。
當Perry又一次攻擊Celeste時，她反擊使得Perry進了急診。回家後Perry的死亡威脅才第一次讓Celeste意識到安全計劃的必要性。
當Celeste新租好公寓，拿著一堆傢具拼裝說明書時，她開始嚎啕大哭。她和Perry的關係里纏繞著控制、權力的爭奪、淤青的性愛，卻也充滿了一家人歡笑的時光，相互陪伴度過各種難關。暴力存在，愛也存在。離開一段舊有的模式，開始新的生活，無論對誰都是艱難的。如果說僅僅只是自己遭受身體的傷害，Celeste還會有所猶疑不定，那當好友告知自己的兒子在學校欺凌其他孩子時，這可謂是致命的一擊。
還記得劇集最開始提到的迎新日風波嗎？經過了老師和其他家長一系列的調查後，發現真正欺凌小女孩的孩子正是Celeste的雙胞胎兒子之一。曾經在諮詢室信誓旦旦承諾兒子們沒有受到任何暴力影響的Celeste幾近崩潰。她以為自己和Perry」見不得人的小秘密「從來沒有暴露在兒子們面前，可愛的雙胞胎兒子們一直生活在完美家庭里，然而這種幻覺最終也崩塌了。雖然Perry沒有傷害過兒子們，但Bandura（1978）的社會學習理論認為兒童目睹家庭暴力會習得暴力行為，會將暴力視為緩解壓力、解決衝突的方式，這種習得方式在兒童期形成，得到強化，並可能一直持續到成年。成年人精心布置的謊言，往往難逃孩子們敏銳的觀察。終於，Celeste下定決心，帶著孩子們一起離開Perry。
劇中最後的結局讓人意料之外，又意想之中（具體煮茶君就不劇透啦，嘿嘿~）。
煮茶君都在科普家庭暴力的相關心理學知識點。發生在家庭中的暴力，很多時候是帶著權力的運作。像肢體/性暴力這類有著明顯性別區分的家暴，其本質是屬於性別暴力的，它的根源是建立在不平等的社會性別關係上，是與傳統的性別角色規範和性別權利關係密切相關的（鄧麗丹&方剛，2017）。煮茶君一直認為，個體意識的覺醒，就是群體意識轉化的開始，個體與體制的改變是相互促進的過程。
最後，煮茶君要為大家提供一個白絲帶熱線號碼：4000 110 391。該公益熱線為家庭暴力、性暴力的加害人提供行為改變的幫助，為受害人提供心理支持。每天8:00-22:00，全年無休。
最後的最後，願你我共同創造沒有暴力的環境。
References：
Bandura A.(1978).Sociallearning theory of aggression.Journal of Communication,28(3),12-29.
Walker, L. E.(1979).The Battered Woman.New York: Harper and Row.
鄧麗丹 & 方剛 (2017).家庭暴力中施暴男子的男性氣質的個案研究.中國性科學, 26(4).
穆懷奕 (2012).男性氣質與男性暴力研究.天津師範大學.
[美]R.W.康奈爾 (2003).男性氣質.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04—111.
文／Amy編／五分
圖片來源於電影截圖，文章版權屬於三竹心理
未經允許，請勿轉載，謝謝
三竹
用一顆真誠而嚴謹的心，與你一起分享心理學
TAG:三竹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