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日本的書道和中國

100年前的中日韓

東亞近代文明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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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日本的書道和中國

筆者非常喜歡近代中日韓三國的書法作品，因此陸續收藏了一些名人墨跡。在筆者看來，似乎沒有哪一種藝術形式，能像書法一樣準確表現出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和靈魂。

雖然都是同樣的漢字，但由於國家的不同，中日韓三國的書法作品各自表現出不同的風格。首先，對書法的稱謂本身就不一樣。中國稱為書法，但韓國則稱為「書藝」，而在日本則把書法稱為「書道」。書法注重的是一種章法、格式；書藝則將書法視為一種藝術；而書道，卻是和茶道、花道一樣，構成類似於「茶禪一道」的精神世界。

近代日本在幾乎所有領域都吸收了西方文明，但唯獨在中國傳統文化極大影響下一直發展過來的，便是日本的書道藝術。因此在筆者看來，日本的近代書道超越了中國書法的造型特色，而具備了一種抒情性、「脫逸性」和奔放性美學特徵。

與漢字一起被引入日本的書法，從書體、書風上不斷吸收了中國的滋養。中國書法的吸收、消化過程，便是日本書道的歷史。《後漢書》中記載：「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國奉貢朝賀，使人自稱大夫，倭國之極南界也。光武賜以印綬。」這可以被用來證明日本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受到了作為中國文明形式的書法的影響。

那麼，在100多年前的近代，日本是如何學習、吸納中國書法的呢？

1880年（明治13年），清政府學者、官吏楊守敬（1839-1915）作為清國駐日公使何如璋的隨同人員來到日本。在日本滯留的四年時間裡，楊守敬向日本人展示了自己帶來的漢、魏、六朝、隋唐等各時期碑法帖一萬三千多幅，鼓勵日本人臨摹學習。楊守敬既是一位地理學家、金石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曾受教於潘存（1817-1893，字仲模，別字存之，號孺初，清末著名教育家）的清末著名書法家。

於是，對六朝書法產生濃厚興趣的日本人數量急劇增加。而這也對日本近代書道的形成，產生了決定性影響。因此，在這以後，日本書法界曾流行這樣一句話：「若非六朝書法，便稱不上書法。」日本的六朝書法風潮，從1880年開始，一直持續到1920年。

楊守敬的周圍，聚集了日下部鶴鳴、岩谷一六、松田雪坷等一大批日本書法家，他們都認真地臨摹、學習了六朝、北魏書法。這些人可謂是當時日本書壇頂尖的書法家，對日本近代書道的形成與發展起到了關鍵作用。

從此開始，一向只是熱衷於王羲之書法系統的日本人，對書法的認識發生了劃時代的變化。日本書壇把楊守敬的這次出訪，視為近代日本書壇值得慶賀的一件大事。

當然，在楊守敬以前，日本文人和清政府文人之間也有往來。在明治維新政府時期，日本廢止了江戶幕府政府作為公文使用的「御家流」（日本的書法流派），因此對中國書法的認識進一步得到強化。

楊守敬

在江戶幕府時代初期和中期，有無數日本儒學家、詩人、僧侶繼承了元、明、清時期的中國書法傳統。在這期間，日本書法家主要崇拜的是文徵明、祝允明、董其昌的書法風格。其中，屬北島雪山和細井廣澤的風格與文徵明最為接近。荻生徠師從的是祝允明的書法，石川丈山主要研習的則是隸書。

此後，日本開始學習和翻刻經長崎港進口的中國古法帖。在其刺激下，著名畫家池大雅開始批量生產極富藝術性的書法作品。

從江戶幕府時代末期，到明治時代以後，日本書道界人才輩出。其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有市河米庵、貫名海屋等人。他們也都是收藏了大量中國法帖的日本書法家。另外還有冷泉為恭等人也取得了驕人的書法成就。

楊守敬的到訪，給日本書壇帶來了一股清新的變革之風。由於楊守敬的影響，日本的書法家再也不用像以前的空海那樣，親自到中國來學習書法了。

中林梧竹書法，作者藏

中林梧竹來到中國，投在楊守敬的老師潘存名下，向他學習漢、魏、六朝書法，並將其吸納為自己的藝術學養。日下部鳴鶴也於1891年來到中國，與吳大澂、楊見山、曲圓等著名學者和書法家展開交流活動，研習並吸收中國書法精髓。

日下部鳴鶴書法，作者藏

北方心泉也與清末大文人俞樾交情甚篤。不僅如此，日本書法家西川春洞也與徐三庚開始往來。而日下部鳴鶴回到日本以後，開創了風靡日本全國的書風。他的書法風格，至今還在影響著日本書道。

身為日本官員的副島滄海，同時也是一位書法家。他也曾來到中國，與中國一流文人開展交流活動，彼此成為好友。在與中國朋友交往過程中，副島滄海進一步熟悉了中國的書法藝術，並在回國以後，向日本書壇強調研究中國書法的重要性。

遠山大迂等人受到吳昌碩的極大影響。宮島詠士則拜師於中國的張廉卿。後來成為日本總理大臣的犬養毅，藝名為木堂，他也是日本近代為中國書法藝術傾倒的政治人物之一，並在書法領域自成一家。

楊守敬訪日以後，日本書壇開始吸納、發展中國六朝書法風格。這一潮流一直延續至今。我們不妨在這裡提及幾位近代著名日本書法家，他們是比田井天來、中村不折、大野百鍊、河東碧梧桐、金井金洞、會津八一等等。

直到今天，日本的書道依然在以其沉厚的傳統為自豪，並將其發展成為與日本人的格式完全不相符的一種藝術風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前衛性的書道正在發揚其抒情性的藝術魅力。日本書法開始細分為漢字、平假名、近代詩文、篆刻、前衛書法等不同種類，並向世人展示出其很高的藝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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