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原生態臉
上世紀八十年代，還沒有拉皮術、沒有隆鼻術、抽脂術以及其他千奇百怪的美容術。所有的明星都是帶著從爹娘那裡繼承的包裝，都有一張原生態的臉。我們可以把他們比作完全沒有污染的綠色產品，沒有添加劑的食物，比作還沒有出山的泉水。
龔雪。據說原來是售貨員，因為被導演發掘而成為大明星。她演過《石榴花》裡面的孤女石榴，演過《大橋下面》的單身母親，跟張鐵林搭檔。那時張鐵林也是妥妥的小鮮肉，粗獷而明朗。後來龔雪嫁給了才子老公，出國定居。三十年後的她跟事業有成的丈夫回到大陸，風采依然。
她有《圍城》里唐曉芙那樣胭脂水粉都調不出的好臉色，也有唐曉芙那樣清新脫俗的氣質。如果她沒有出國，唐小姐這個角色也許就是她的。也許她的演藝史又會出現一個經典。現在許多美女都會畫得看不出真面目，頂著密密的劉海，半低著臉嬌羞地看著人。跟這些千篇一律矯揉造作的臉相反，龔雪的笑容很明朗。她不是錐子臉，也不想扮錐子臉。因此她會仰著頭，很放開地笑，笑得像個無拘無束的鄰家女孩。她不會擺姿勢，有時會傻傻看著鏡頭，似乎在說：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沒法更好了。
她的臉不古典。古典的臉是鵝蛋臉，她的臉比較短，小巧。眉毛修長，眼睛大得像深潭。我看到她的眼睛就想起了赫本。赫本也有這樣的眼睛，像洋娃娃那樣的眼睛。好像從來不知自己很美，卻自然把人帶進暈眩的漩渦里。鼻子俏皮，跟眼睛搭配的很好。眼睛已經如此華美，鼻子就該低調一些。就像花邊點染了綠葉，因此交相輝映。不少人有過類似經驗。很多人每個器官都不是恰到好處，可配合起來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她的嘴巴小巧，笑起來也像洋娃娃，頑皮討喜。心情多鬱悶的人，看見她的笑容，所有的鬱悶都會煙消雲散。
還有王心剛。上世紀八十年代，他已經老了。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跟張瑜演的《知音》。他出演蔡鍔，非常雍容大度。完全沒有煙火氣。穿著長衫坐在歌樓里如魚得水，慷慨起兵又指揮若定。跟他相比，現在很多演將軍的演員都太奶油。將軍氣度不是盔甲就可以堆砌出來的，是一種氣質。王心剛就是有這種氣質。也許跟他演過《野火春風斗古城》之類的革命片子有關。後來他演最經典的那版《西遊記》的玉皇大帝，在孫悟空大鬧天宮時躲在大桌子下面，也沒有多少狼狽，依然有帝皇氣度。那骨子裡修鍊出來的道行，怎麼也倒不了。
也許那個時代的人明白，面孔只是皮相，皮相下透出的活潑潑的精神才是最真實引人入勝的。可是現在很多人修的都是皮相，
在這個碎片閱讀的時代，已經沒有多少人靜下心來認真閱讀一個演員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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