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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紅顏傳.懷贏傳

以前發過,此次整理完全後,加原創發出。以後會以兩個系列分開寫,笑看寫正史,紅顏系列則是女性傳記。

電視里熱播我的前半生,其實就是婚姻的前半段。女主手腳齊全,生活在餓不著人的太平勝世,離婚不是大不了的事。但是婚姻是兩個人的合夥,不能一個合作關係里,一半背負所有重任,另一半毫無心計的傻活。

如果對方年入百萬,另一半就要有安排巨款的膽識。買房買金買股票,基金保險都可以,光買一堆衣服鞋子包,這不是自立的問題,這就是二。

就算不離婚被棄,誰沒有生老病死?小孩如果出去留學,女主就得哭。

所以借下這劇,以第一人的語氣,寫歷史上春秋時期的一個女子,看她如何從無奈的婚姻中扭轉乾坤,立於不敗之地。

我的前半生,懷贏傳。

秦國奇女

我是秦國宗室的女子。

我嫁給晉公子圉的時候,將將未滿17。他更小,只有10歲,在平常人家,這還是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年紀,可圉的太子身份,註定了在他父親晉惠公在戰爭中被秦軍俘虜時,圉漂流外鄉的命運。圉的運氣不算壞,因為晉太子的身份,秦公還是重視的。

秦國如今是穆公當政,輩份上那是我的伯父。可是他自己的公主王子就幾十口,宗室中有幾百子弟,怎麼可能記得我?

更何況我並不美麗。

美麗是稀缺資源。任何年代都是。

我有異常美麗的堂姐堂妹,她們都出嫁到異國,做了異國的嫡王妃。最後成為太子的母親。因為她們一出嫁就身份尊貴,所以離開的時候,王室不僅有異常豐厚的賠禮,還會配給她們智囊團。

而我嫁給圉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大型的婚禮。圉的年幼,使他的未來充滿變數。一場傷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而且他雖是太子,上面還有父親姬妾所出的幾個兄長,在這個禮樂分崩的年代,不在國內,就沒有跟基人脈,隨時都可能變成棄太子,前廢太子,這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

即使諸事順遂,有一天他成了國君,那時我年紀大了,不用說別國,我的母國就會送上年輕美麗的公主,正夫人怕是也輪不到我。

世人趨炎附勢的多,所以沒人看好我,我明白,也理解。

真是一把爛牌,然而生活何來選擇?我只能坦然面對,有時候也暗想,當事情糟到不能再糟,也許會有轉機?

可是命運總會雪上加霜,更糟的事情還在後面。

我的童年

我童年的時候,家族的男孩子們都在一起上學。上學這事本來與我無關。可我忍不住,經常偷偷跑課室門外偷聽。

老師上課,就是選出一段話,解釋含義後,一遍遍的帶領學生們念。所以那些字我沒見過也不認識,但是聽過太多遍,那些老師教過的文章,我都能背下來。含義則似懂非懂。

年底考試時,老師挑出一句,起個頭,學生再接著背。然後講出其中的道理。

那天考到大哥,老師選的是兵法中的一句,大哥答不上來,我在外面真著急,很小聲的接了句。

老師大喝一聲:

「誰在外面?」

我趕快跑了。直到晚上,大家才找到我,我心想這下惹禍,以後不能再去旁聽上課。恨不得大哭一場。

父親一向嚴厲,那天更是面如冷冰,說:

「今天真是你替老大回答?那學問不淺,你如何知道的?」

我心裡忐忑不安,心想挨揍免不了了。我總被母親打幾下,父親專打男孩們,每個挨過的都得在床上趴幾天。

我覺得與其提心掉膽的等著,不如交代了,痛快挨一頓。反正要不了命。於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偷聽的事。

父親說:

「這樣的話,我現在考考你。你要答不上來,就是和人串供,你們都一起打死!」

他提了幾個問題。我都答了。有些稀里糊塗的地方,我就按自己的想法胡說一通。

父親聽著,臉色緩和。忽然哈哈一笑:

「咱們家世代子弟,都是武功出身,不想這小丫頭片子竟是塊讀書的料。」

他一頓,斬釘截鐵說:

「從明天起,你一起去上學。」

從那之後,父親經常和我討論國家大事。

最初,他時時笑話我:

「小丫頭異鄉天開,胡說八道,想的到也有點意思。」

我年紀漸大後,他就經常感嘆,

「你性格如此剛毅,看事情又深遠,兵法韜略都懂。若生為男兒,馳騁戰場,或是朝堂爭鋒,定是名將良臣。可惜你是女子,只能嫁人生子。」

我記得讓父親不再感嘆的,是一次慷慨激昂的回答,我當時大聲說:

「世間諸事,都難定論。當年我們祖先在驪山下養馬時,效命給舜以至夏商西周,犧牲多少性命,也無封賞。哪會想著日後建國立業?周天子當年如何英武?如今也偏安一隅。咱們的開國公,獲封之初,也就一個空名頭,周天子封給的周朝居地,岐山到豐鎬,那一寸土地不是灑滿秦人鮮血,耗時百年從狄人手中奪回來?我雖非男兒,上不了戰場,一樣滿腔熱忱,一樣報效國家!」

昔日壯語由在耳邊,結果我嫁給一個孩子。

太子棄婦

圉自幼長在深宮,又養在婦人手上。他真是贏弱。

他雖然弱,脾氣卻大。屢次在朝堂上衝撞秦王。若不是秦王厚道,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只能想方設法安慰他,保存他,生活中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轉眼又是一個春夏,晉國國內傳來消息,惠公染病。

我看到圉每日憂心沖沖,一面努力開導。一面暗自行動。

最近偏偏父兄都出使陳國,我竟然找不到使力的人。我想來想去,從母親處騙來一塊來傳家的璧玉,直和她要,她肯定不會給我。我騙母親,說秦王的寵姬聽說了這塊玉,想要去鑒賞。其實是我親自把璧玉送給她,拜託她探下秦王的想法。

我看來,目前是圉回國的一個機會。秦王一定希望有一個可控制的晉王,此時派出一隊護衛,護送秦婿回國探病再好不過。所需要的只是一個請求。

圉那個傻小子,什麼話都能讓他說死了。他開口求人時,一貫態度倨傲,足以讓人想揍他一頓。

當夜,我還在思索此事,感覺應該萬無一失。又想,萬一秦王不允,此事不成,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我正思來想去,圉走進屋裡,他往日見到我,總是抱怨不停,今天竟然黯然無語。

片刻後,他忽然落淚,說:

「我母親是梁國人,梁被秦國滅了,我在這裡,誰都看不起我,都嫌棄我沒有依靠。我在國內又無援助。父親病重,卧床不起,晉國大夫各個心懷叵測,說不定就改立其他公子為太子。我若是不能登上王位,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語,看著他,這話聽似只是抱怨,必有下文。

果然,他哭了一會,說:

「俗話說,飛禽走獸都要落葉歸根,何況於我,我死也要死在晉國,請你放我回家。」

我心中一口熱氣直衝眼眶,自己殫盡竭慮,他壓根沒有看見。我說:

「我嫁給你,一直照顧公子起居,籌謀出路,無不盡心儘力。公子今日可曾有一點顧念恩情?你想私下逃走,秦王怪罪下來,可想過我如何交待?我不能穩住你的心,就是失責。」

我又嘗試挽留:

「今天我已經打點了穆姬,請她為你在秦王面前說好話,先等等消息不急。晉國國內現在並不穩定,貿然回去,也許會有災禍。」

然而圉久居秦,他心懷惡意的看待外界,滿心狹隘。他只怕秦國不放他回去;又或者在外已久,晉國人把他忘了。總之他腦子裡只想著他最恐懼的畫面——失去晉國王位。

圉情緒激動,唾液橫飛說個不停。

忽然他脫下絲質外衣,露出裡面的一身走卒服飾。憑他自己本事,猴年馬月也不可能行動,更不要說如此的神出鬼沒就搞定這些事。

肯定有人背後搗鬼。

事已至此,我若強留下他,輕易也能糾出圉背後的人,然而有何意義?

他這一番動作,外面接應的人,怕是早已驚動侍衛,今夜不走,秦王明天一定察覺,秦王縱然想放過他,那些文臣武將的陰招?他這舉動,真是不給自己留退路。

我不禁長嘆一聲。解下身上配的一塊玉環。我不喜奢華,這是唯一飾物。也是我身邊唯一值點錢的東西。

我遞過玉佩,說:

「你拿去吧,或者路上用的到。好自為之。」

圉走到門口,又回頭說:

「不如你和我一起逃?」

孩子心性,不能說他壞。

我心裡酸澀,搖搖手,說,

「現在我牽絆不住你,是我的罪過,若和你走了,就是棄家背國,致父母兄弟如何?我不會和你走的。」

我頓一頓,又說:

「你放心,我若把此事上報,就是違背夫妻情義。我也不會這麼做。現在情況不明。雖然我不和你一起逃,我不聲張也不拖累你就是了。」

他又對我一拜,說:

「我這一走,有人追我,請你替我攔下。此日之恩,來世相報。」

我心如刀割,我如此仁至義盡,這傻傢伙提都不提它日迎我之事,分明不曾想過。

來世?手邊若是有刀,我就給他一下。讓他現在就去投胎!

我狠狠說:

「罷了,今日你走,我不攔你。從今往後,我都不知道圉是何人,要做何事,去向何方!。」

說完我轉過頭去,再也不曾看他一眼。

於是,他就化裝成小販,連夜逃回晉國。他趕上葬禮,並無一點波瀾的當上了晉國國君,就是晉懷公。

我成為太子棄婦。

我出嫁八年,一朝分別,再沒見過他。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思慮

長夜漫漫愁無寐。

第二天我身穿喪服,跪在殿前服罪。一夜思量,我只能自己承擔。

秦王得知太子圉逃跑,果然發怒。據說派出騎兵去追。

我跪在大殿地下,說:

「大王追上太子圉,準備如何處置他?若是能殺了他,我昨夜就能動手。太子圉在晉國內並無份量,殺他,只能置秦國於不公不義。若是囚禁他,難道晉王只有這一個兒子嗎?」

秦王冷靜下來,吩咐召回追兵。又問我:

「你不怕我治你的罪?」

我坦然答到:

「小女子今日身穿喪服,並不打算活著回去。然而大王仁厚,天下皆知,又怎會難為區區女子?」

秦王微微一笑:

「你這女娃,不光會說話,膽子倒是大。」

我再叩頭:

「太子圉逃回晉國,若無意外,必坐晉君之位。他的性格,易被臣子左右。臣強主弱,未必不是秦國的機會。」

秦王哈哈大笑:

「小女子妄談國事。你放走太子圉,雖不治你的罪,但你還是要在家閉門思過。禁足三個月。至於你父親,教女不當,降爵一級。」

這已是最好結局,我心裡苦悶。

我只能窩在家中的一處偏院,每日讀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夜秋雨,滿院金黃落葉。寒意浸心。

忽然門口出現一人,竟是父親。我一見之下,滿心委屈悲憤湧出,奔跑過去,拉住父親衣襟,跪在腳下,放聲大哭。

良久,父親拍拍我的背,說:

「有話進屋去說,地下濕寒,小心身體。」

本來眼淚止住,一聽這話,又是淚如雨下。

重耳

父親告訴我,他出使途中,聽說晉國的另一個重要人物,重耳。剛剛到達楚國,楚王以諸侯禮招待,驚動世人。

這重耳是太子圉的親叔,是他王位的有力競爭者。秦王正在猶豫,是否去楚國迎他。

我說:

「秦王總想自立晉王,這樣控制晉國,才有問鼎中原諸國的機會。只是晉公短視,以前是太子圉的爹晉惠公,以後就是太子圉。他們難成大器,對我們說不定是個好機會。這重耳流浪多年,能活的下來,必然歷經炎涼,眼界怕是不一般。他若是當上晉王,恐怕秦就沒機會了。」

父親道:

「你看事一向與眾人不同。但這是國家大事,裁奪都由大王決定。大王想要召重耳,我們只能儘力辦事。」

秦王無非擔心兩點,一是楚王不放人,二是重耳不願來。

在我看來,關鍵在楚王,若他讓重耳走,誰敢留?楚王無非想得些利益,楚晉相距遙遠,中間隔著數個國家,如果出兵攻晉,助重耳登位,單借路這事就不好辦,再說行軍打仗,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我建議父親,派一個聰明伶俐的人,攜重禮,日夜兼程趕去楚國,賄賂楚王身邊的人,遊說楚王。

後來秦使到的時候,果然一切水到渠成。

身為棋子

秦王對待重耳是以未來晉國君的規格。他把宗室的五個女子嫁給重耳,我竟然也在其中。

我清楚中原禮規,這有悖倫理,縱然萬般不願意,有辦法嗎?

太子圉是重耳的侄子,重耳能拒絕那是最好。

他的隨從之一,司空季子勸說:

「圉的國家都要去取了,何況他的妻子!與秦國結親是為了重返晉國!拘泥小禮節,不顧大羞恥,如何成就大事業?」

重耳順命。

秦王把我嫁重耳,其實有自己的打算,如果重耳拒絕,說明他不好控制。秦王不希望再有一個控制不了的晉君上台。

重耳刻意冷落我。不同我說話,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對其它四位夫人就溫暖和煦。

甚至有一次,我看他洗手,在旁邊奉上毛巾,他都故意避開,自己甩手風乾。

我心中不快,放下手帕,整理衣闋,拜道:

「公子不滿,連我奉上毛巾都不願意用,恐怕看見我就更不舒服了。但是既然行過大禮,就是秦晉結姻,還請公子稟告秦王,送我回去吧。」

搬出秦王,重耳頓時汗如漿出。這是他人生的最後希望,怎敢有一點冒險?於是重耳對我行大禮,跪在地上,說:

「請夫人原諒在下無理。」

我沉吟片刻,嫣然一笑,上前扶起他:

「公子何必如此?我視夫君為天,唯願你早日達成心愿。」

從此重耳待我謙恭有禮,但是並不把放我放在心上。我心中清楚。也不曾在意。

生活冷如冰嚳,大約命運亦是如此。人生的寒冷冬季,我耐心等待。

詩歌的作用

這樣過了月余,新年臨近,飲宴是每年大事。人人忙碌。

我沉靜如水,直到盛宴前夜,我喚來婢女,交代她說:

「你到了公子房中,只說我求見他,他必然說忙亂,有空再來,你就向他身邊的趙先生說:

"先生可備好明天宴席上的歌曲?我家小姐說,歸鄉雖然動聽,卻不應景。"

然後你就退下。」

婢女問:

「趙先生一定在么?不在的話怎麼辦?」

我答:

「他一定在,這幾天他們日夜商議大事。」

沒多久,重耳過來,進屋以後恭身行禮:

「聽說夫人召喚,不知何事吩咐?」

都如我所料,包括他的態度。他差點就向我磕頭了,何曾有一點當我是妻子?

我悠然說道:

「明日宴請,諸國禮官到場,是提出起兵的大好機會。趙賢士準備的歸鄉歌,乃是晉曲。並不合適。」

重耳猶豫,說:

「趙衰幾位,研究數日,才選定這首歌。」

我說:

「秦晉前年一戰,今日朝堂之上就唱起晉歌。況且你歸鄉事小,出兵事大,總要顯出氣度。思鄉之情固然動人,卻英雄氣短。秦王對昔日周天子的偉業心中無限景仰,又常感嘆召伯的忠心耿耿。所以我特地找人譜歌一首,用的是秦地的調子。你拿給趙賢士他們看看吧。」

說完。我遞給他一卷竹簡。重耳打開看完,又行大禮,說:

「謝夫人恩情。他日若能成大事,必不負此恩。」

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是故意的。我早就準備好了詩,曲調也譜好。我總是心懷希望,希望晉公子賢名天下,本人可以像他的名聲一樣開明,不存嫌惡,不說恩愛,只需與我相敬如賓,不過空有痴念而已。

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失望吧?

第二天,宗室高官,各國使官都到了,咎犯先唱,歸鄉。

歌畢,秦方上下面色沉凝。

然後趙衰唱了我給他們的《黍苗》詩: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

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

我行既集,蓋雲歸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

我行既集,蓋雲歸處。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

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

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這詩歌說的是,召伯是周公昔日臣子,擁兵外出後,依舊歸付周公的懇切。歌詠周公和召伯的豐功偉績。

秦王一心想如歌里描述的當年周公一樣,統一天下。重耳唱這首歌,相當於自比召伯,表明自己永遠依附秦國,現在需要建功立業,請秦王出兵。

他們如我所料,一夜之間,背熟歌詞曲調,一點沒錯,渴望成功的殷切之心,足以克服任何困難。

果然,秦公聽完後,激動的說:

「恭祝天子聖明,我一定助愛婿返回晉國。」

趙衰與重耳離開了座位,再次拜謝說:

「我們這些孤立無援的臣子仰仗您,就如同百穀盼望知時節的好雨。」

重耳在外逃亡十九年,終於在秦國重兵護送下返回晉國,這時他六十二歲。

我知道他能成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我助他一臂之力,無非是把他成功的時間提前。

生活里總有苦澀委屈,我能做的,就是咽下悲傷,勇往前行。

救命之恩

晉懷公,就是遺棄我的前太子,被我的現任老公晉文公帶秦兵殺死。

本來重耳返晉,諸事不明,我是女眷,不應該同行。不過自從獻歌事件後,他對我刮目相看,重耳待我與往日不同,我能感覺到,我不再是他的夫人,是他的妻子了。

所以當重耳邀我與他返回晉國時,我內心不是不感激的。

他說:

「夫人心思謹密,此去晉國,諸事都要防備,夫人若能同行,我必安枕無憂。」

晉國紛亂,新老政權交替之際,人人自危。

懷公的舊臣呂省、郤芮不知所蹤。

在這晉宮之內,我內心不安,總覺得有雙眼睛看著,有種不詳預感。每日除了囑咐侍衛,嚴格檢查。我也時時帶著人,每個角落都詳加勘查。

這天來到一個偏僻之處,隱約來一個聲音,如訴如泣,嗚嗚咽咽,在日落後的黃昏,聽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眾人都怕,還有人嚷:

「有鬼。」

我本來心驚肉跳,看見眾人慌張,反而鎮靜。我尋聲找去,原來是個老宦官,又老又病,暗自啼哭。

我派人安排好老宦官。旁邊有人說:

「這是前朝的人,大王吩咐讓他們自生自滅。」

我說:

「眾生皆苦,何必如此?大王怪罪,我擔著就是。」

返回住處,燈下正在看書,一陣風吹的燈影閃動。只見一個人影拜倒在我面前。

我心裡一驚:

這是何人?如何近身?

但看他不停磕頭,微微放心,問:

「你是何人?夜闖宮地,不怕殺頭嗎?」

那人答到:

「小人叫做履鞮。當年奉麗姬之命追殺當今晉王,曾砍下他一條袖子。如今晉王歸來怪罪,我只好逃跑。今天夫人您救的老公,是與我多年情同父子的師傅,他受我連累,眼看就要病餓而死。您救了他,小人願意豁出命去,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心裡略覺安慰。說:

「舉手之勞。大王剛即位,事事繁雜,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必會求情,赦免過往的下人。」

他又叩頭,說:

「小人請求面見大王一面。」

我略覺詫異,並不表露,只說:

「我不知道你罪至何處,但定會請求大王親赦。求情結果如何,你自有辦法知道吧?」

履鞮叩謝離去。

我驚心如斯,這殿里把守森嚴,這履鞮竟然來去自如,我與文公的性命,如何是好?

思慮一夜,清晨已是胸有成竹。安排好一切,就去見晉王。

見到他,開門見山,說了履鞮求見一事。

文公想起往事,忿恨的說:

「當年我父親惠公受麗姬蠱惑,要殺我,我躲在蒲城,半夜履鞮前去追殺,我爬牆逃脫,他砍掉了我的衣袖。後來,我逃到狄,跟著狄君去狩獵,他又去追殺。惠公命他三天到達,而他竟一天就趕到,何其快也?這人如此可惡,不能原諒。」

我說:

「履鞮是受過宮刑的人,對待舊主忠心不二。他全身心侍奉國君,只想完成任務,所以才得罪了您。這是何等的優點?我聽說齊國管仲,昔日射中齊桓公的帶鉤,齊桓公即位後不計前嫌,重用他,才能靠著管仲得以稱霸。今天這個履鞮想要謝罪,怕是有要事相告,您卻不見,災禍降臨的話,如何避免?」

於是文公接見了履鞮。不出我料,這背後果然有驚天大事。

懷公舊臣,呂甥、郤芮等人,對文公殺死懷公心存怨恨,他們糾結黨徒,計劃放火燒掉文公居住的宮殿,要了文公的命。

履鞮是他們的內應。他想借用這個陰謀,趁告發的機會再謀出路。至於老宦官之事,不過是個契機。

文公對舊黨陰謀毫無察覺。他知道後,勃然大怒,下令即可絞殺收拾呂、郤一夥。

我說:

「呂、郤等黨徒眾多,又藏在暗處。您剛回國,立足未穩。一旦風吹草動,有性命之憂,不如先隱藏起來。對外一切如常。我們既然知道他們計劃,不如趁此機會,調兵遣將,設置圈套,把逆臣賊子們一網打盡,才能一勞永逸。」

文公果然易容改裝,悄悄到了秦國王城。

晉國國人全然不知道他的行動。

三月份,呂郤黨徒果真放了一把大火,燒了文公居住的宮殿。

大火之中,他們尋找文公,正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哪有文公蹤跡可尋?叛黨們驚慌失措之際,布置好的衛兵從四面八方殺出。

激戰片刻,叛黨死傷慘重。呂郤幾人拚死逃向西方。在外接應的人也一起逃亡。

這是故意留出的一條小路,在一處窪地之外,早有伏兵等著,全殲叛軍,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這之後,文公勢力牢牢的控制全局,文公方才安心返回晉。

霸主之位

履鞮叛亂之後,我留在秦地。

夏季,文公從秦國接回幾位夫人。他違反禮儀,親自去河邊迎接送親隊伍。

後來,他又不顧眾人反對,昭告天下,封我為嫡夫人。

幾年後,晉文公羽翼豐滿,稱霸中原。

自此晉國強大,完全阻擋了秦王進入中原的步伐。不知道冥冥之中,秦王是否記得當年的小女子見識,終於成為他的宏圖夢魘?

如果說婚姻是女人的二次投胎,那麼我投過2次了。

無論命運給我什麼,我都無力改變,我所能做的,只有勇敢的面對它。當我懷著堅定的信念和決心,一張張出完手裡牌,命運對我露出微笑。

這就是我的前半生。然而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正真的名字。

我是秦國宗室,本姓贏,第一次嫁給晉太子,他即位後是晉懷公,所以世人用他的謚號懷,加上我的本姓,史書上記載我叫做懷贏。

我再嫁給重耳,他的謚號是晉文公,所以那段時間我叫做文贏。史書上給我最後的名字是辰贏。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也許以後會講給你們。

生命猶如塵埃微末,更何況姓名?湮沒在歷史長河裡的,浩如煙海。

我希望你們記住一種精神。記住一個女子的苦苦掙扎,不妥協,不絕望,運籌帷幄,最後決勝千里。

人生猶如一場賭局,婚姻是其中的一場,無論何時何地,救贖還是沉淪,決定的都只有你自己。

願賭服輸。此生無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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