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軒：我已經準備好突然哪天就不能畫了！

最新 03-23

艾軒《瓦切村的初冬》，水墨設色紙本，98×101cm，2017年

2018年3月27日，「中國寫實畫派」領軍人物艾軒的個展《靈魂如風，生命如雪：艾軒近作展》在香港季豐軒畫廊隆重呈獻。此次將展出藝術家近年創作的28件跨越不同媒介的傑作，包括3件油畫近作、17件水墨作品及8幅素描。

一位寫實油畫家

艾軒是中國著名詩人艾青之子，也是艾未未同父異母的兄弟。早在上世紀70年代，艾軒就開始了寫實油畫的創作。多年以來，艾軒在寫實油畫領域探索很深，他通過對西藏人民的描繪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深厚情懷。

艾軒《聖山》，布面油畫，2009年

2015年，比利時聯邦議會為艾軒頒授「東方藝術騎士勳章」，歐洲議會頒贈「歐洲藝術之星」殊榮，表彰他在東西文化交流上的貢獻。油畫作品《聖山》在2010年北京保利秋拍上最終以2072萬元成交，創下個人拍賣價格新高。

畫家艾軒，1947年生於浙江金華。

艾軒從小就開始接觸藝術，1963年考上中央美術學院附中，而後來的「文革」中斷了他繼續學習的機會。附中畢業以後，艾軒加入了人民解放軍，在西藏軍區的一個農場服役，1973 年轉到成都軍區做駐軍畫家，那是艾軒第一次親自接觸西藏，這一畫就是一輩子。

在中央美術學院附中時的艾軒，1964年

在四川成都部隊時身為行軍畫師的艾軒（左一，下），1973年

說起艾軒的油畫，就不得不提到西藏。西藏人一直都是艾軒作畫的題材，他擅長描畫西藏女孩明亮而哀傷的眼睛。艾軒幾乎每年都要到藏區親自感受，但與大多數人想像不同的是，艾軒到那裡去尋找的並不是西藏，而是他自己的故事和他內心的感覺。

艾軒《安曲的冬日》，布面油畫

關於這一點，還要說到的就是美國寫實主義大師安德魯·懷斯（Andrew Wyeth），懷斯的藝術影響了中國一代畫家。1987年，艾軒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赴美一年，在那時，他結識了懷斯，自此深受其藝術風格的影響與啟發。艾軒回憶說：「當時從沒見過這種畫法，懷斯的畫與蘇聯式畫法完全不同。他除了技藝精湛以外，更多關注的是人類的內心。讀他的畫，你會感覺到他的情感，並能與其相通。」

艾軒《刀客》，布面油畫，130×95cm，2016年

之後，艾軒曾參加由Harkness House舉辦的「首屆中國油畫展」，並在紐約舉辦了首次個展。很巧的是，懷斯的兒子在展覽上看到了艾軒的油畫作品。後來，懷斯親自寫了一段文字：「美國有很多人也是拿照片來畫畫，他們是模仿照片，而艾軒是用情感駕馭照片。」這無疑是對艾軒極大的鼓舞。

艾軒《龍壤》，鉛筆紙本，37.5×26.5cm，2018年

後來，艾軒的作品被國內外各大藝術博物館及重要藏家收藏，例如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日本福岡亞洲美術館等。

艾軒《荒原寒秋》，布面油畫

繪畫題材並不是我所在意的

芭莎：多年來你一直以寫實油畫為主，近些年在體會上有何變化？

艾軒：寫實油畫的技術含量非常高，可以說越畫越難，與其它畫種還不太一樣。其實，繪畫的題材並不是我所在意的，我更注重多年來在其中不斷地探索筆墨意味，以及畫面整體的厚重感。

芭莎：你怎麼看中國寫實油畫？

艾軒：中國人畫油畫終究跳不出西方的影響，我們只是把油畫通過「畫中國人」的方式將它「中國化」了。我們自認為能夠在油畫領域做出創新，實際上沒可能。所謂創新，只是相比我們以前不一樣，但若想沒有誰的影子很難。

有人說繪畫死了，其實根本不可能。杜尚之後還出現了懷斯，裝置、行為、影像藝術的出現並不代表繪畫的死亡。繪畫的生命力依舊非常旺盛，它還會派生出新的風格，一直發展。後面還會出現誰，我們是無法預料的。

艾軒《走遠的人》，布面油畫，132×132cm，2014年

我擔心能否把想畫的畫完

芭莎：如何在西藏主題中找到自我？

艾軒：70年代剛開始畫西藏，是為了完成紅軍長征題材的寫生，這樣的內容畫了好幾年，覺得沒勁。80年代開始逐漸發現與自己對應的東西，越畫就發現得越多，這時就有點擔心，畫我想畫的西藏怕是這輩子都不一定夠用了。

芭莎：畫了這麼多年的西藏，體會上有何變化？

艾軒：寫實油畫對畫家的生理階段有很高的要求，到了一定階段就要走下坡路了。雖然眼睛還那麼准，但體能逐漸變弱，落筆還想那麼酣暢就難了。所以我現在擔心能否把想畫的畫完，而不是還要有所改變。

艾軒《遠方的雷聲》，布面油畫，130×100cm，2017年

艾軒《陌生人》，鉛筆紙本，55×40cm，1982年

我已經準備好突然哪天就不能畫了

芭莎：從某種程度上說，寫實油畫對畫家有時間限制嗎？

艾軒：有，而且特別大。對於一個畫家來說，年輕時的才氣不一定哪天就會消失。這個並沒有規定多少歲會不行，它突然就有可能不行。畫家前一秒還陶醉在自己的才華中，突然間就什麼都沒了。

芭莎：關於這個問題，你是怎樣思考的？

艾軒：我覺得我今天還能畫真的不容易，但我已經準備好說不定突然哪天就不能畫了，你也許只能比別人多堅持得久那麼一點點而已。世上許多事就是稍縱即逝，藝術也是。假若你陶醉在成功的狀態中時，很可能那個陰影正在向你襲來，你要特別警惕，別太陶醉了。

艾軒《遠方飄來陌生的歌》，布面油畫

靈魂如風·生命如雪

3月27日，艾軒的個展《靈魂如風，生命如雪：艾軒近作展》將在香港季豐軒畫廊隆重呈獻。此次展出的近作除了3幅油畫以外，還有多達17件水墨作品及8幅素描，十分值得關注。

艾軒《荒原風》，水墨設色紙本，98×182cm，2015年

艾軒《風聲嗚咽》，水墨設色紙本，98×92cm，2017年

從2008年起，艾軒開始了水墨領域的全新探索。此次，能在同一展覽中觀看艾軒利用不同媒介進行的創作。

艾軒《安曲暖冬》，水墨設色紙本，91×98cm，2013年

艾軒《康巴人》，水墨設色紙本，68×70cm，2010年

此次展覽的畫廊作為香港本土的老牌畫廊，已有26年歷史。1991年，季豐軒畫廊在香港成立，多年來一直專註推廣具有豐富西方文化藝術經歷、具備國際視野、來自中國及亞洲其他地區的德才兼備的優秀藝術家。

艾軒《雁南飛（二）》，水墨設色紙本，98×91cm，2015年

畫家艾軒與季豐軒畫廊創辦人季玉年女士

季豐軒畫廊創辦人季玉年女士告訴芭莎藝術：「雖然艾軒已年屆70，但仍在繼續寫實繪畫，並尋求繪畫上的突破，這十分值得尊敬。自2013年來，這是季豐軒首次展出艾軒的個人展，這次展覽將為本地與海外的藝術愛好者帶來不可多得的欣賞艾軒作品的機會。」

艾軒《拉薩馬市》，水墨設色紙本，97×180cm，2017年

艾軒《秋風掠過荒原》，水墨設色紙本，71×141cm，2014年

很多人覺得寫實油畫過時了，但我不同意。

芭莎：作為中國香港本土畫廊，季豐軒為何一直堅持做經典藝術家，背後的思考是怎樣的？

季玉年：很多人問我怎麼生存，大家普遍認為不走主流或市場熱門就會生意不好，但我看法不同。中國當代藝術在2005-2008年之際正逢時，在拍賣會上動不動就拍得四五千萬，場面非常瘋狂；但另一邊，20世紀的藝術家們像被遺忘了，彷彿成了過去式。而我覺得這些作品絕對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並且這些老一輩的藝術家在藝術界的影響和貢獻也很大。我不挑流派，不挑材質，挑的是藝術家的才氣。好的藝術永遠是經典，不會過時。

艾軒《瓦切村》，鉛筆紙本，37×26.5cm，2018年

26年以來，季豐軒一直十分關注架上繪畫的發展，並曾在這一領域做過許多努力與貢獻。他們曾為趙無極出版專論畫冊，並以中、英、法三種語言在全球發行，讓世界有了認知中國藝術家風采的窗口。

此外，季豐軒還曾支持和策劃當代水墨大師李華弌在蘇州博物館的回顧展，以及潘公凱的香港首次個展等等，在香港藝術界影響深遠。創辦人季玉年一直本著對藝術的執著與熱愛，關注並支持著這一領域的藝術家。

艾軒《班佑村的女孩》，水墨設色紙本，98.5×91cm，2015年

哪怕100萬呢，至少說明寫實繪畫沒那麼糟。

芭莎：作為早期收藏艾軒作品的藏家，你收藏的第一件作品是什麼？

季玉年：2002年，我第一次收藏了艾軒的作品《白光慢慢滑落》，我被這幅畫深深地打動了。我直接找到他，當時說是28萬港元，我立刻答應買下。後來艾軒還調侃說以為我一定會還價，他其實打算24萬人民幣就給我，沒想到我也不砍價。那是我們第一次交易，我生怕收不到這幅好畫。

芭莎：關於這幅《白光慢慢滑落》還有怎樣的故事嗎？

季玉年：這幅作品多年來一直在我手上，後來2006年前後當代藝術開始非常受歡迎，寫實畫派相對落後。當時艾軒找到我，希望拿這幅作品去送拍，哪怕100萬呢，至少說明寫實繪畫沒那麼糟。當時起拍價是40萬，結果最終竟然拍了313.5萬港幣；同年另一幅相同尺寸的作品《鴿子飛離分水嶺》更在香港佳士得拍了460萬港幣。後來寫實繪畫在市場上又一次站住了，之後寫實畫派的市場價越來越好。當初我完全是欣賞這幅畫，根本沒想過還會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