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三百天

孕婦抵抗病痛的

良藥是一句話

「我將成為一位母親！」

發表於《現代女報》1993年1月4日

1993年1月4日《現代女報》發表了我的這篇小文，一位武姓編輯竟然接受得了我的這些能憋死人的長長的句子，竟然約我繼續寫下去說是既然寫了「將為人母」必定要有「初為人母」。不知是不是感應到母親有了作業有了責任，1月7日兒子便早於預產期一天急急來到了爸爸媽媽的身邊……

當從醫生那裡得到證實，做了三十年母親孩子的我真的要做自己孩子的母親，一陣嬌羞一陣燥熱一陣心慌一陣幸福的暈眩輪番向我襲來。驚恐的滿足的無措的喜悅的最終還是被濃濃的蜜意浸泡著的感覺已是我事後無法描述，只清楚記得那天我第一次手忙腳亂忘了備課懶得批改徹悟了何謂歸心似箭，待到下課鈴一響第一個衝出辦公室飛也似的回到我們的小屋，連喊丈夫的名字企圖把我的感覺準確地傳遞給孩子的准父親，我的企圖終歸還是企圖我已無法表達自己，誰知准父親竟也同樣呆呆傻傻一副不知喜樂憂傷為何物的樣子，只會一句句的呢喃：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真幸福。

一陣子感嘆一陣子拍掌掉著眼淚然後我們緊緊相偎互祝幸運並對著腹中胎兒齊聲發誓一定做一對好父母。於是緊張的嚴肅的莊重的神聖的使命感便清晰地印在了心頭。

我知道我不能再孩子般偎在母親懷裡撒嬌也不能再如初戀時牽著愛人的手雀躍，我一下子成了大人成了未來孩子的母親成了真正完整的女人。

終於不再嘔吐不再頭暈目眩不再流淚，敞開肚皮吃甜的吃酸的也吃辣的讓關心性別的長輩人根本分不清酸兒還是辣女。

肉是香的魚是鮮的奶里含鈣肝臟養眼，准父親破天荒大肆揮霍兩個人的工資只差沒扎猛子撈湖裡的星星，而我儼然懶豬加饞貓，索性把近三十年的虧空都一併補齊。

只是常患感冒常需吃藥而醫生叮囑慎用准父親更嚴格把關，沒奈何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硬頂硬抗最後一招是喝薑湯。

偶爾喝幾次薑湯還算味美，我在不計其數之後一聽「姜」字兒就開始頭皮發緊胃裡翻騰。不想吃藥不想打針又不得不雙管齊下的一次是不幸患了腎結石，雖然外科主任一再勸慰用藥慎之又慎不會妨礙胎兒，我還是不可抑制地詛咒自己疼得沒有道理病得不是時候，一旦要命的疼痛得到緩解便再三央告准父親和醫生我不疼了我要出院。

忍著隱隱的疼痛看醫生開給的藥瓶心裡想著回到家就跟你「拜拜」。

真的很快出院而沒有擊碎排出的結石仍在不時地提醒我該拿起藥瓶。

不不不我拒絕只要熬得下去我習慣了對準父親把疼說成了不疼。不知准父親是否知道抵抗病痛的良藥是心裡開的方子是象徵責任與光榮的一句話——「我將成為一位母親！」

苦熬急盼的日子快要來臨又一次按捺不住興奮，雖然腳踝腫脹小腿抽筋腹部也越來越沉，雖然走路要邁「八」字站著太累坐著不適躺著更難，准父親的邊鼓又一次擂響盛讚這是將為人母者最具魅力和光彩的時刻是母親獨有的天分和福報。

不禁驕傲不禁自豪不禁忘了苦膽水眼淚薑湯和此刻還在作祟的腎結石，猛然悟出活著不僅僅是一種肉體生命與大自然的頑強搏鬥更是一種精神力量的不斷制勝。懂得這一點做人需要做未來成功的母親尤其需要，於是我平靜我坦然我孜孜以待懷著做母親的渴望，用我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勝利迎接一個同樣擁有頑強的肉體和精神力量的新生命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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