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豹傅盛：做機器人太難，我偏要迎難而上
文｜朱曉培
「接待機器人？市場需要這個嗎？」「人家馬斯克的火箭都已經上天了，接待機器人有什麼好做的嗎？」得知傅盛的決定後，身邊的很多人半是質疑半是好心的問他。
看起來，市面上已經有各種各樣聰明的機器人了，比如晚會上和演員一起跳舞的，發布會上能夠與主持人做遊戲的，但大部分只是停留在演示階段，甚至有些機器人對話是由真人在後台通過軟體變音完成的。就連應用最廣的智能音箱，也經常被用戶吐槽為智障音箱。
「其實，做一個AI機器人比我們想像的都難。」真正進入到這個行業，傅盛才發現，做機器人的難，因為它是跨越行業。涉及機械製造、人工智慧、還有應用體驗。
「我不想等到不難的時候再去實現夢想，我要迎難而上，因為我相信，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從完美開始的。」傅盛在獵豹321發布會上說，正是因為機器人難做，才是獵豹的機會。
從一家國內的小PC安全軟體，轉型成跨國移動互聯網公司，再到進軍AI，傅盛帶領這獵豹不斷的實現自我突破。他認同雷·達里奧在《原則》中提到的：「一個人真正的成長，就是不斷自我進化。」
這個時代沒什麼是不變的
五款AI機器人產品面市，算是獵豹跨出了從一個互聯網APP廠商開始向一個AI場景下軟硬體一體化的公司進化。
進化，是傅盛這半年來提到的最多的辭彙，也是獵豹這一路征途的真實寫照。
2010年，傅盛成立可牛（獵豹前身）時，只是一家PC殺毒軟體公司。移動互聯網大潮隨之而來，獵豹雖然及時的轉型成為一家互聯網公司，傅盛卻發現，微軟開創的工具和操做系統時代忽然沒有了。他們找了很多辦法，但中國的市場實在太難做了，BAT和360的混戰下，其他廠商沒有一點兒機會。
傳統的殺毒軟體廠商，比如瑞星，早已經沒有了聲音。而新興的公司，比如91助手、豌豆莢，也都以出售結局。倒是獵豹，憑藉無知者無畏的心態，做了成海外最大的移動工具開發商，並且在2014年5月成功登陸紐交所。
那一段時間，獵豹踩上了海外移動互聯網的風口和紅利，風頭一時無兩。公司大發展，傅盛也就覺得自己很牛。但是，他很快又發現了新的苦惱。
2017年初，谷歌和Facebook開始調整工具類應用廣告的政策。獵豹做了一個不完全統計，發現一天就少了幾十萬的收入。而且，隨後，騰訊也調整了相應的廣告政策。
而此時的互聯網本身早已經變成了紅海。無論是手機廠商，還是系統商，包括谷歌，都在加緊向各方面加緊滲透，試圖打透整個產業鏈。而在外界，AI等新技術又快速崛起，智能音響快速普及。
「外界環境變化之大，超出了自我的認知。」傅盛經常熬到很晚，他在不停的琢磨，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商業邏輯？
有人說是聚焦。但他看了很多商業史，發現，很多公司就是因為過分聚焦自己擅長做的事情，然後就消失了。
「如果不去擁抱這樣、那樣的變化，你就會遇到各種挑戰。」傅盛說，獵豹過去幾年來養成的精神就是不斷的進化，不斷的去找到外界和自己匹配的東西。
這個時代沒什麼是不變的。就像心靈雞湯里講的那樣：當這個時代拋棄你的時候，連聲再見都不會講。
但同時，由於互聯網的興起，使得信息和人才流動超出了過去任何一個時代所能到達的速度。「所以，這個時候唯一能夠限制你的，就是你的思維壁壘。你認為，自己能做什麼還是不能做什麼。」傅盛說。
傅盛回答說：保時捷當年也是做拖拉機的，埃隆.馬斯克最早做的是paypal，但現在他的火箭已經發射到了太空。這個時代需要的，就是不斷的打破自己的壁壘，全力的進化。
姚勁波說，半年前，傅盛給他電話說要做機器人，姚勁波的第一反應是，那可以投資一點兒嗎？傅盛說，這期已經募集完了不能投了，但是想做一個家政機器人。「他是我認識的人里，最努力，最勤奮，最有前瞻性的一個。」姚勁波說。
「『最』肯定算不上，但是很勤奮可能算得上。」傅盛說。
為什麼要這樣努力拚搏？實際上，很多個晚上，他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要迎難而上，還是知難而退？有很多朋友也對他說：你幹嘛折騰那麼多事情，你把公司好好私有化，拿回A股，也許你的身價也漲了很多了，有必要嗎？
傅盛曾經見過馬斯克。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從特斯拉到火箭，是不是做之前都想清楚了。
馬斯克回答說：並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我有可能會失敗。它非常難，但是正是因為它難我才做它，並不是因為它容易。
因為經常去矽谷，傅盛很早就注意到了AI的趨勢。國內的風還沒吹起來，他就在獵豹內部組建了一個AI的技術團隊，包括語音識別技術。
風口說來就來了。
谷歌阿爾法狗大戰李世石後，AI成了最火熱的風向，一年的時間裡，AI從業者的薪資待遇就翻倍的漲。當時，有一家大公司找到獵豹要合作，結果簽保密協議的時候，順手把獵豹的一個團隊挖走了。
「當時就覺得創業太苦了。」傅盛說。他用盡了各種辦法，想這個事情還能不能做下去，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麼。但正是因為這件事，讓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去理解AI和機器人。等到再去行業里找人的時候，自己已經對AI技術建立了真正的認識。
比如市面上最普遍的AI技術，語音識別。小米音箱接了十個語音轉文字的能力，測試顯示，獵豹的技術在裡面排第一。團隊動蕩後，獵豹剛接進去，當時排第九，兩個禮拜後變成了第一，一直保持到現在。
「聲音的打磨也是，其實不是技術團隊說的，識別這個東西准一點點、差一點點感覺不出來。實際上，聲音好不好聽很重要，但沒有一個公司會在聲音上面花這麼多錢和人力去打磨的。我覺得，就是反脆弱。」 傅盛回憶那段時間，坦言壓力還是非常巨大。當時，就連獵豹內部的人也會說：「我們AI算是完蛋了」。但現在，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也是在做機器人後，傅盛才理解了什麼叫跨界。
傅盛花了很多時間，去理解他們的路徑和思路，跟他們講：我們不是每周要發布一個版本，我們只是要跟用戶結合起來等。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傅盛說。為什麼很多公司在做跨界類產品的時候容易失敗，就是因為思維體系要改變，而且不是老闆一個人，而整個團隊都要改變。「以前，團隊在那個思維體系下完全建立好了，現在你又說在這樣才是對的，這是非常難的事情。」
在傅盛看來，即使以前獵豹做clean master也沒有做到這種改變。因為，PC到手機，大部分PC比較好的開發商都活下來了，工具的東西，就像德國的鎚子和日本的鎚子，好用就行。但現在，獵豹做的事情，是AI+硬體，其中的差別還是挺大的。
傅盛舉例說，像全感知系統，那麼多感測器為什麼裝這個，為什麼不裝那個。為什麼裝這個牌子的攝像頭，不裝那個的，都沒有教科書。今天，手機系統其實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有一定的方向。但在一個有兩中不同背景的團隊裡面，得到往往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技術意見，而且每一個都還篤定的告訴你，一定是他們對。
「行業沒有成規模，沒有成整套的路線的時候，就是會這樣的。所以，這個時候你要增加自己的判斷力，甚至還引用一些生物學的思維。」傅盛說，其實今天他依然很難做到特別準確的判斷。解決辦法有時候可能就是像馬化騰在騰訊做的那樣，兩個都可以做，做一段時間再來看結果。這也是付出比以前在這方面要多得多的代價。
真正有用的機器人
從2016年9月成立獵戶星空，到現在，正好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外界一直都好奇，獵豹到底能做出什麼來。
而且，當時獵豹在海外的廣告收入增長遇到了一些瓶頸，增長率從100%降到了20%。雖然，這對於其他公司來說仍是一個比較好的增長率，但鑒於獵豹過去的成績，很快就引來了無數的置疑。一些人甚至認為，獵豹是不是趕熱潮？是不是什麼熱就做什麼？
有很多AI從業者對他說：「傅盛，你做機器人是不是異想天開？你只做過互聯網軟體，你沒有做過硬體，你又不是人工智慧博士出生，你憑什麼做機器人？」
而且，AI機器人是一個長期投入的事情，作為一個上市公司，勢必要在短期內面臨來自投資者的壓力。雷軍為了表示支持，連董事會的投票權都委託給了傅盛，讓他有更大的決策權。
最終，3月21日，在水立方，獵豹交出了第一份答案，一口氣發布了5款AI產品。包括：接待機器人豹小秘，零售機器人豹小販，兒童陪伴機器人豹豹龍，智能音箱小豹AI音箱，以及豹咖啡。傅盛對在場的人喊道：「機器人進化之路今晚只是一個開始。」
其中，豹小秘配有顯示器、腦袋可180度轉動、自主語音合成技術、導航系統、語義能力、三塊晶元（高通的821、英偉達的TX1、英偉達的TK1）組成的運算能力，而且做到了開箱即用。在GTC日本機器人比賽上，英偉達的黃仁勛看了豹小秘的前身，非常感興趣，一定要求他們去英偉達的展台上做運動。據悉，在日本，還沒有一家能夠做出在場地上能來回自主巡航的導航產品。
關於定價，獵豹內部討論了很久，最終決定用一個和以前不太一樣的價格策略。其中，豹小秘和豹小販月租金2999元，一個月起租。潘石屹打趣說，保安工資越來越貴了，機器人2999元一個月挺便宜的。
「我們就想讓人們知道它真的有用，我們一定要做到它真有用，用這樣的價格，白天幫你當前台，晚上幫你當保安。當今天這類工作非常難招人、成本巨高的時候，我希望它真的對你的企業、生意，起到一臂之力。」傅盛說。同時，獵豹也和58同城合作了機器人租賃頻道。
3月21日，對於他和獵豹來說，來之不易，而且十分重要。
40歲生日那天。他在朋友圈裡寫到：大家能不能幫他轉發獵豹321機器人之夜的邀請，就算生日祝福。張穎調侃說，還可以有這樣的操作，於是就轉發了。
「其實一直到2月份，我都沒有想去請過一些人。」傅盛說，這也不是臉皮特別薄厚的事情，但自己其實不喜歡求人的。但他又想，突破壁壘，就是去做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反正就這一次，利用生日的由頭，大家也不好意思拒絕。
後來我想想做了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那就用生日，反正就這麼一次，不用這個由頭，人家都不好意思拒絕，最後就邀請了他們。
《原則》里有一句話：要麼進化，要麼去死；進化是宇宙中最強大的力量；它是唯一永恆的事情，它驅動著所有的一切。
傅盛相信這個原理，而且也深知，自我進化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它有非常多的障礙，其中最大的障礙就是自我。
跟著這個時代一直往前走
發布會的前兩天，他開放了之前設置為三天可見的朋友圈。幾乎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他的動態都是：我要寫PPT。
他說，PPT最難的是告訴大家這個行業處在什麼樣的位置上，這件事講深了，就會變得非常枯燥。而且，獵豹也遇到一個戰略問題，在國內AI領域的知名度並沒有那麼強的情況下，首先得回答你是誰，你為什麼有能力做。寫到最崩潰的時候，他直接去機場，一個人坐飛機跑到三亞去寫了兩天，最後也沒有憋出來。
曾經，傅盛開玩笑說，自己把朋友圈設置三天可見，每天發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是為了迷惑對手，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經歷過一場場的激烈貼身肉搏後，他特別的小心謹慎，其實也有一點兒擔心同質競爭了。而現在，開放的朋友圈，也預示著，他的心態變得開放和強大起來，是一種自信。
從一開始的無知者無畏，到後來有一段時間踩在風口上，到股價下跌又回升，傅盛覺得，現在的自己能夠客觀的看待這其中的過程。
「這（AI機器人）肯定是我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傅盛對《商業與生活》說。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如何做到穩定的量產。在AI機器人行業里，量產上千台的機器人就已經是很大的挑戰了，如果獵豹能做到1萬台，就顛覆了這個行業。他相信自己對用戶和場景的理解，但對量產卻沒有任何經驗。為此，他還專門跑到各個地方去看工廠。
他記得，馬斯克創辦的SpaceX早期經歷過了三次火箭爆炸，而其中的一枚僅僅是因為發射地在海島上，有一個螺絲釘因為海島氣候腐蝕了。「做企業就是這樣的，你做對了很多事情，但有一件事情沒做好，可能就會出問題。」傅盛說。
今天，傅盛仍然在用很忐忑的心態去面對變化。機器人是一件很難做的事情，獵豹就像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夠取得多麼大的成就，但他們在往這個方向，踏踏實實的做。至少能在一個垂直場景上讓用戶願意去使用它，自己就會覺得非常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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