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山灣：隱世上海城中無數人的精神故里

最新 03-23

走神+嘮叨

今天是3月20日，明天就是農曆春分了，上海下著雨，嗯，上海所處的地理位置，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以及未來，這個季節就是多雨濕冷的時候。150年前的此刻，上海是不是也在下雨呢？

我現在的住處離土山灣只有2.6公里，半年前我住在徐家匯藏書樓隔壁的樓里，推開窗戶就能看到藏書樓在我的眼皮底下，那時候離土山灣更近，大概是800米的樣子。已經暗自計划去土山灣博物館逛逛很久了，以前夜晚散步路過土山灣博物館的時候已經閉館了所以不得入內，偶爾路過又太匆忙，所以必定是要專門計劃時間去看看才行的。前幾天，心裡暗暗下了決心務必在周二就是今天去土山灣博物館。可是，昨天開始上海又開始下雨，今晨一看這雨是不會停的，本來想給自己找借口算了吧改天去吧，但又還是對自己下了死命令：即使下雨，那也不能和自己爽約的。對，下雨天，決定了去看看，必不能和自己爽約。

於是，撐著雨傘，就出了門，在雨中散著步去，因為路上會路過浦匯塘河道，想看看此時雨中的浦匯塘河道。

路過河道的時候，下雨天河面泛著青黑色，像暗沉沉的歷史片的場景，人們急沖沖地在雨中橫衝直撞。倒是河道一側的迎春花開了，在這樣的氛圍和濕冷的空氣中，這些黃色小花應該是努著力才得以保持住姿態吧。說實在的，雖然種在那裡可能是為了某種美觀，但這些迎春花的生存環境實在糟糕的很，懸在懸崖上不說，下面還是流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空氣還這麼濕冷，人類又無法近距離觀賞發出讚歎被花兒們聽到，真是一簇讓人操心的迎春花。

此時的浦匯塘河岸

其實，蒲匯塘路背後，就是上海徐家匯地區，是滬上最為繁華的地段，名列上海5大著名商業中心之一，各種賣場、寫字樓林立，人流不止，喧囂不息。徐家匯一帶，除了漕溪北路虹橋路華山路天鑰橋路肇嘉浜路這幾條大路車水馬龍一片繁榮鼎盛的樣子，周邊這些小一些的縱橫阡陌的路，都要落寞很多。走到蒲匯塘路，人就更少了。蒲匯塘路靠近宜山路的一段距離很久以來都是一些家居商鋪和展示廳，城市中心裡的賣價格昂貴的家居的，可以想像在工作日是沒有多少客人來光顧的，加上下雨，今天這條路上格外安靜清冷。

蒲匯塘路

從宜山路拐到蒲匯塘路走不幾步就是匯師小學，鑲嵌校園圍牆鐵柵欄上的校徽是精心之作，上面的「1870」更是讓人不敢怠慢，對，這所學校出現了，預示著土山灣博物館近了，他們兩個是鄰居，以往土山灣孤兒院的一些孩子也曾在這個學校上學。

匯師小學鐵柵欄上的校徽，透著100多遠的悠遠氣息

還沒到博物館，我預計這種博物館這個時候是沒的什麼人的，果然，進去一看，除了三個外國女遊客，館裡便空空蕩蕩了。這簡直就是看博物館最大的福利，感覺一切都是我的。開心極了。

為什麼要看看土山灣呢？

土山灣，於上海是一個重要地標之地，於中國是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之地，歐西流入中土的初始登陸點，中歐語言文化最早接觸區域，中國現代工藝美術的搖籃。

土山灣：一個河裡淤泥堆積起來的高地

1832至1837年，民族英雄林則徐出任江蘇巡撫，府衙在蘇州，在做好各項工作的同時，率領官員民眾，全力治理太湖水系河流，疏浚河道，促進漕運與經濟繁榮。在疏浚漕溪、肇嘉浜、蒲匯塘的同時，用淤泥堆積出一高地，當地人稱之為土山灣，其名沿用至今。

初建土山灣孤兒院時土山灣一帶的景象（如今的徐家匯一帶）

土山灣孤兒院河對岸附近幾個村子都是教友村，教會在這幾個村子建築了一排排平房，是為孤兒們長大了成家後準備的住處

土山灣孤兒院：藝才出眾的人才搖籃

1864年後，傳教士在土山灣高地建孤兒院，內設繪畫、雕塑、印刷、木刻、金工、照相等孤兒工藝場、土山灣畫院等設施，為中國西洋畫的發源地，著名教育家馬相伯故居也在此地。誰曾想，這個看似無意的舉動，卻掀開了中國近代文化史上重要一頁，給無緣涉足西方的中國人提供了一扇了解西方的窗戶。曾受土山灣繪畫影響的一代美術大師徐悲鴻先生直言：「土山灣亦有可畫之所，蓋中國西洋畫土山灣老照片之搖籃也。」2010年6月，土山灣博物館建成並對外開放，鎮館之寶為孤兒院昔日傑作：黃楊木雕牌樓。

百年中在土山灣走出來的畫家、雕塑家、教育家、工藝大師，人才輩出，目不暇接，雖期間在土山灣學習過的孩子僅有數千，但卻是人才濟濟，成材率之高令人驚異，其中西洋美術雕塑家張充仁（當代油畫、水彩畫和雕塑藝術家）、雕刻工藝大師徐寶慶、畫家周湘、徐詠青、張聿光、丁悚、杭穉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聲譽卓著。

一個孤兒院，招收的孩童缺衣少食舉目無親，沒有任何文化底子，最終在法國教士手裡一批批打造成工藝師、藝術家，吸引了當時眾多普通人家孩子也紛紛去那裡拜師學藝、領受人生哲理。這種辦學興教、傳授技藝的方法和成果，至今我教育界無法企及。

昔日三層「實訓樓」，保留至今

土山灣畫館

當年土山灣孤兒院雕刻黃楊木雕牌樓的珍貴畫面

玻璃繪畫作品繪製中

館內現在展示的玻璃繪畫作品

土山灣博物館鎮館之寶：黃楊木雕牌樓

有的博物館，我們走來逛去，懷著欣喜之情而去，懷著欣喜之情離開。離開後有什麼寶物常留腦中，倒是不見得。但在小小的土山灣博物館，你定不必失望。這裡有一座黃楊木雕牌樓，以一敵百，硬是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樣的牌樓在三個博物館看過，且印象深刻。首都博物館，中央美院美術館，土山灣博物館。首都博物館那個牌樓是木製，沒記錯是中糧當時的大門前牌樓，見證過中國新時代貿易的進程。中央美術館那個是個具有現代氣息的工藝品，用廢銅爛鐵製造，傳統和現代的交織和碰撞。土山灣博物館，是老外設計中國孤兒製造，蘊含西方文明社會對中國文明的理解和表達。

這個黃楊木雕牌樓，從土山灣孤兒院孤兒和藝匠之手出世，參加了三屆世博會，最後輾轉流落到瑞典，2009年，經過周折從瑞典得以歸國，修復再度綻放土山灣。

土山灣博物館所在位置即原土山灣孤兒院所在地舊址，三層建築依然是過去孤兒院實訓樓原建築，安靜地佇立在鬧市中，無聲地任俗世寒來暑往如風拂過，站成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孤兒和學習過的求學者的一片精神故土。

柚木雕刻土山灣牌樓

在當時，「土山灣牌樓」又被稱為「中國牌樓」，高5.8米，寬5.2米，全柚木雕刻。柚木現在被人稱為「萬木之王」，油性光亮，材色均一，紋理通直，且不翹不裂，耐水、耐火、耐腐性極強，因此用柚木雕刻的各種擺件、傢具都是個中佳品，具有很強的保值功能。從材質上來看，這件如此巨型的柚木雕刻本身就具有不菲的價值。然而，比起木質材料本身來講，「中國牌樓」更珍貴的價值還在於其雕刻工藝上。牌樓中僅雕刻部件就多達數千件之多，舉世罕見。從已經泛黃的黑白老照片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儘管已是年代久遠，但牌樓上那些雕欒綺節、鉤心鬥角依舊清晰可辨，不得不讓人感嘆它的精妙。

木雕上的細節和氣氛

土山灣黃楊木雕上的故事和形象定位都是老外來設計的，這個牌樓傳達了西方人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在這個木雕中，形象上和中國獅子長得不一樣，獅子憨態可掬，木雕上展示了中國很多故事，八仙過海啊等等。整個木雕牌樓營造的氣氛是透露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莊重雅緻，同時西方人看待中國文化的那種歡天喜地的情緒在獅子上跳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