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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在33歲聲名的第一次巔峰,黃軒,這個過去一直被從選擇名單上劃掉的名字,似乎也在抵近過爆消費自己的邊緣。同時,來自各方的凝視、想像、人設期待,以及日漸保守化的時代氛圍和粉絲文化,還能讓他有足夠的空間和彈性成長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文 | 安小慶

編輯 | 金匝


公約數

很難想像一個多次出現在第五代和第六代電影導演文藝片中的演員,能同時頻繁地在楊冪、楊穎等人主演的流量偶像劇里飾演男主。

在近來愈發怪誕和變形的影視市場里,不同類型的作品早已在用人審美風格和選角導向上形成了壁壘分明、互不相聞的兩塊陸地。

但只有一個人成了例外。他是黃軒。

你幾乎能在每一個類型的當代電影和電視劇導演的選角名單上看到他的名字。他似乎拿到了兩張完全不同的通關文書,能夠同時通行於兩塊相隔遙遠的大陸。其中一塊大陸連著婁燁、許鞍華、陳凱歌、王小帥、曹保平、崔健等人的名字,另一塊大陸則連著楊冪、楊穎、劉詩詩等爛片保證者的名字。

實際上,更準確來說,黃軒跨行無阻的軌道還不只以上兩條。介於兩者之間的正劇,如《紅高粱》《羋月傳》,以及大眾電影《芳華》《非凡任務》中,黃軒被各方看見和重視的程度不斷增加。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黃軒在《羋月傳》里

在不同的鴻溝和壁壘之間,黃軒成了他們之間的最大公約數,是當下演員和明星中的幾乎不可能但事實上已經存在的「獨一份兒」。

2014年,是講述「黃軒故事」的一個分水嶺。

每一個明星,都有屬於自己的不凡敘事和跌宕傳奇。他們的生活方式以及過去的故事,同樣能作為商品和人設的一部分,與演技或者魅力一起對外銷售。比如關於周星馳的「瘋癲」與嚴肅,梁朝偉的自閉與戲妖,周迅的「少女」與天賦,郝蕾的桀驁與暴烈。

到2014年,屬於黃軒的個人敘事終於形成了第一圈閉環。這一年,他因為《紅高粱》《黃金時代》《推拿》的播出和上映,在不同的受眾群體中被熟知。

而在這之前的出道7年里,演員黃軒的經歷大體上可以稱得上是「被嫌棄和被換角的軒子的一生」。那一系列著名的被「辜負」、被拒絕的敘事,如同被拉開的弓箭,在後來反彈的那一刻,讓黃軒的故事有了劇烈的起伏。

剛剛過去的2017年,被不少人稱為「黃軒年」。他主演的《芳華》和《妖貓傳》幾乎同時在年底上映,同時引發不止息的話題和討論。在電影不景氣的年代,人們已經很少能夠看到一個明星同時主演的幾部大銀幕作品同時上映了。

黃軒的「資源」好到令人驚訝。這個從蘭州來北漂的外省青年,如何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從被各方屢次拒絕的境地轉換到被這個圈子全面接納的現在?

騰訊娛樂的採訪里,《芳華》導演馮小剛說,選擇黃軒出演男主是認為「他沒有被過度消費」,「他沒有讓自己泛濫」,《妖貓傳》導演陳凱歌則說,黃軒「是一個比較少出現在公共場合,也不參與太多應酬的演員,比較低調,令人著迷之處就在於他的神秘。」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芳華》劇照

的確,在供給斷裂的80後和90後演員群體中,黃軒確實是一個具有多方比較優勢的演員。與年輕一點的四大流量小生、流量小花相比,他不僅有專業能力,還有敢於袒露的靈魂和毫不遜色的外表。與段奕宏、王千源、張譯、秦昊這樣的70後實力派相比,他又有年齡和一定的外貌優勢去獲得更多類型的角色。

觀察家們在評論時有一個習慣,時常把現在的演員與過去的演員相比較。在黃軒的案例里,他經常被拿來與自己的偶像梁朝偉先生做比較。近年來,在貼吧、論壇、微博里,黃軒被視作「下一站梁朝偉」:「一張有文藝氣質、可少年可滄桑的臉,純中帶欲。」

但現在的黃軒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沒有被「過度消費」和「過度泛濫」的男演員。他幾乎成為純情、忠貞的「國民初戀」化身,並以一種罕見的包容度出現在各種流量女明星的瑪麗蘇電視劇中。

在他33歲聲名的第一次巔峰,這個過去一直被從選擇名單上劃掉的名字,似乎也在抵近過爆消費自己的邊緣。同時,來自各方的凝視、想像、人設期待,以及日漸保守化的時代氛圍和粉絲文化,還能讓他有足夠的空間和彈性成長為下一個梁朝偉嗎?他之於不同創作群體和陣營的公約性,究竟是他充沛天賦和厚實積累所造就的罕見幸運,還是成為偉大演員路途上的致命誘惑和危險?這樣的天賦和天性又能夠帶他走到多遠?

「等等等等」

黃軒最近一次被說像梁朝偉,是在進組拍曹保平導演的新電影《她殺》後。他理了平頭,留了鬍子,在攝影師陳漫有意的把控和設計下,黃軒的眼神和嘴角笑容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像《2046》和《色戒》時期的梁朝偉。

但粉絲們沒有興奮太久,就開始擔心女主范冰冰會不會給黃軒和曹保平掉鏈子。在合作范冰冰之前,過去兩年已經和楊冪、楊穎合作過現代劇的黃軒,就已經以一種「做慈善」的風格,成為給爛片女主「抬轎」的實力演員第一人。

不僅曹保平這樣的好導演需要他,陳凱歌這樣的大導演需要他,各種類型的電視劇都想著他。既有聲色還有演技,請過來搭配負責流量的女主,怎麼看都是一樁多贏的生意。

況且,這個演員不需要你付出等待,就像魯豫所說,他「好像自己完成了成長,準備好了以後,才出現在你眼前,讓你眼前一亮」。

不過,黃軒的自主完成期挺漫長的,嚴格來說,差不多跨越了10年時間,從他少年到青年。粗暴概括的話,大概可以叫做一個孤獨少年不斷被嫌棄的10年。

黃軒曾經在一個視頻節目里直愣愣說過一句話:我天天都很孤獨。有很多人從這裡聯想到了被稱為「孤獨影帝」的梁朝偉。

《花樣年華》里,梁朝偉扮演的周慕雲對著吳哥窟的一個石洞傾吐內心秘密。而高中畢業後考上廣州舞蹈學校的黃軒,也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對著宿舍門前的三棵樹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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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年華》劇照——梁朝偉扮演的周慕雲對著石洞傾訴秘密。

和來自離異家庭的梁朝偉一樣,黃軒也因為父母分開的原因,「沒有安全感」。他在《魯豫有約》里說,心裏面給三棵樹分配好了角色,一棵講學習中遇到的問題,一棵講情感上的,還有一棵講友誼上的事。「就是當時太孤獨了...這可能是有一些天性的東西。」

因為高中成績太差,本想成為舞蹈演員來謀一條生路,但是臨近畢業表演時,他受傷了,喪氣地在床上養了半年。這期間看了很多影碟的他,覺得「做演員真好,希望自己活在那個戲裡」。母親以他太靦腆、放不開為由,勸他死心,他準備了一年,沒考上中戲和北電,最終進了北京舞蹈學院的音樂劇系。

在回憶大學4年時,黃軒曾在個人博客寫道:「美好校園時光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自己的憧憬和盼望被一次次的失望所取締,直到現在充滿著無奈與麻木。」

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失望」來自導演張藝謀。

大一時,黃軒為《滿城盡帶黃金甲》小王子一角試戲半年多,臨近開拍時,劇組失聯。一個月後,他才從報紙上看到了影片要開拍的消息。他打電話給副導演:「咱還拍嗎?」對方告訴他大王子已經換了周杰倫來演,小王子年齡得從19歲改成14歲。黃軒因此不再被考慮。

事情還沒完。電影上線的時候,首映禮導演到舞蹈學院挑伴舞,黃軒本不想去,但被對方勸說後,「就去了,在後面演宮裡的太監,帶著太監的帽子在後面做很多小丑一樣的動作,給他們扮一個氛圍」。

之後只要看到「黃金甲」3個字,他心裡就咯噔一下。之後他又參加了「紅樓夢中人」的選秀,這場鬧哄哄的選秀,最終並沒有和劇組選角掛鉤,讓他了解了圈子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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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規則」在他大學畢業後的3年里又多次出現。2009年,婁燁導演的《春風沉醉的夜晚》入圍戛納電影節。黃軒正想跟劇組請假,結果發現自己40分鐘的戲量被剪到只剩一個模糊的背影。

王小帥和婁燁都說,欠他一部戲。後來黃軒演了《推拿》。在柏林電影節上第一次看片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郭曉冬說,「這是你的電影」。黃軒驚訝於整條線竟然如此豐滿,「導演開玩笑說,這次『還』大發了。」

緊接著是薛曉路導演的《海洋天堂》。他在接受新浪娛樂採訪時回憶,為那個角色準備了一個夏天,「也是到最後一輪了,突然他們就說我長得跟李連杰老師不太像,安排更合適的人了。最後《日照重慶》也是,第一個定的是我,到最後投資方要用他們的人,導演堅持用我,掐了好長時間,還是換掉了。那怎麼辦呢,那就這樣吧。」

知道又被換掉的時候,黃軒正和《成都我愛你》劇組一起參加威尼斯電影節。「當時就想,回到北京後又會是什麼樣?又是每天在自己小屋一待,見組跑組,等待壞消息的不期而至?」

回國在巴黎轉機時,他索性不回去了,帶著200多歐元現金,找了家青年旅舍,在巴黎逛了半個月。頹喪中,他好像看到自己「站在鏡頭前面,上面有人舉著桿,下面有人托著板,在一個劇組的氛圍里,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這麼一個畫面。」

10天之後,公司正好接到了導演張揚《無人駕駛》的劇本。他怕再受打擊,就說:「不見了不見了,全明星陣容怎麼可能有我呢?導演怎麼可能用我?」

幾天後,張揚跟他簽約了。「說看了《地下的天空》,挺好的,簽吧。」那是2010年,黃軒最沮喪的時候。他想起自己上學時曾經用過的一個網名——「等等等等?恩,等等等等!!!」


「你一直在我們的選擇範圍里」

讓導演張揚沒有啰嗦也沒有試戲就簽下黃軒的《地下的天空》,實際上是黃軒出道的第一部電影。2007年,大四的他在導演張弛的這部作品裡飾演了一個貴陽老三線煤礦的少年。這種時代和邊地「零餘者」的形象,在賈樟柯和王小帥的作品中已經不少。

但22歲的黃軒還是在這部處女作中展現出了令人嫉妒的天賦和才華。他有一種匱乏帶來的輕微駝背,騎著破單車遊盪在灰色爛尾樓和頹敗的廠礦區里,在外來妹的洗頭房裡尋得一點慰藉。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黃軒在他第一部出道電影《地下的天空》中騎單車的一幕。

這很容易讓人想起作家郁達夫筆下的人物。他們通常有三個特點,一是貧窮,二是敏感,三是性苦悶。巧合的是,從黃軒飾演的第一個電影角色井生開始,他後來在《推拿》和《芳華》中的角色都有著類似的光譜。

在《地下的天空》里,黃軒第一次綜合調動了過去生活經歷中的情感資源。這個角色也跟當時的他一樣孤獨頹喪和處處受限。更重要的是,從這部電影里,他發現自己「演戲的時候,不緊張,這個職業是適合我的」。

但因拍攝時間過早,大多數人認識演員黃軒還要在這之後很多年。

2014年,院線電影《黃金時代》《推拿》《藍色骨頭》和電視劇《紅高粱》先後播映。最初的討論是從《黃金時代》結尾那個不知名男演員的銀幕大特寫所引發的。

很多人開始對黃軒的臉有記憶便始於這個大特寫。在《黃金時代》里,大多數演員呈現出一種用力過猛的姿勢,其中又以男女主的飾演者湯唯和馮紹峰最為節奏混亂以致人物失焦和脫靶。反而是戲份並不多的郝蕾和黃軒,以丁玲和駱賓基,給出了準確、清潔又富有況味的表演。

這場戲一條就過了。黃軒飾演的駱賓基,在蕭紅死後,走在港島淪陷後的大街上,用零碎的紙幣買了幾顆糖,突然倉皇悲愴,用力嚼著嘴裡的那顆糖,哭到面部肌肉牽引變形。

這是演員黃軒在大銀幕的第一個高光時刻。這一場結尾的戲,讓人想起《阿飛正傳》末尾,梁朝偉叼著煙在閣樓里梳油頭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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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黃軒的黃金年代開始了。作為主角的《推拿》是其中絕對的華彩部分。

婁燁拿著《推拿》的劇本來找黃軒,說:「你身上有小馬的氣質。」「什麼樣的氣質?」「享受孤獨的氣質。」演員段奕宏在一條視頻里回憶,在看《推拿》前,完全不知道黃軒作為演員的存在。看完《推拿》後,對專業非常在意和驕傲的段奕宏連說兩遍自己「驚著了」,他記起自己的畢業大戲也是演一個盲人,但《推拿》里的黃軒,「把握盲人的狀態太老道了,這哥們兒真的是……好老道。」

在婁燁給出的充足角色空間里,黃軒扮演的盲人小馬,身體是孤獨壓抑的,眼神是模糊失焦的,慾望是潮濕直接的。與南京這座城市的氣味,婁燁電影的美學,畢飛宇的原著,形成了完美的互文。這樣全面通感式的對性苦悶的描繪和對慾望的壓抑敘事,較近是在電影《花樣年華》和電視劇《雷雨》里,更遠則能夠連通到郁達夫的《沉淪》和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記》。正好郁達夫也是黃軒喜愛的作家和想出演的角色之一。

影片人「何日君再來」在評價「小馬」時寫道:「第一次看這片的時候還不認識黃軒,但是我心裡在想,這個男人只要被正確的導演用好,肯定會有前途的,在這部片子里,他演的是個盲人(眼睛使不上勁,純粹靠氣息),迷戀上了他大嫂,他的這種熱烈的情慾感,死命的牽引著觀眾的視線。在這部片子里,其實床戲反而不那麼多,由此可見,不是脫衣服脫多脫少的緣故,而是氣質和氣息的問題。」

包括婁燁在內不少人預測,這部屬於黃軒的電影,極有可能帶來一座影帝獎盃。但柏林電影節的最後一輪投票里,黃軒出局了。在電影節最後的酒會上,評委梁朝偉走過來告訴黃:「你一直在我們的選擇範圍里,一直到最後一輪。你很好,繼續努力。」

被偶像表揚了之後的幾個月,他都在不斷回味。

這一年的黃軒,不僅在A類電影節評委的選擇範圍里,也大規模出現在受眾群體更廣泛的古裝劇和正劇中。

這是他自主的選擇。在接受新浪娛樂採訪時他說:「我有幾年一直在拍這種片子(文藝片),去電影節獲這個獎獲那個獎,然後國內誰都沒看過,盜版碟都沒有。我家人說,你每年在拍什麼呢,我們怎麼都沒見過你,我當時才意識到,你本來就不出名,沒有什麼關注度,如果拍的片子又被別人看不到,那你在幹什麼。所以我才說,那我接下來要拍一些起碼讓別人看到的東西。演員還是要被別人看到,不然你的表演起碼在一個公眾視野里是沒有地位的,沒有意義的。」

於是在《紅高粱》《羋月傳》《翻譯官》中,文藝片之外的受眾增加讓黃軒從演員成為大眾明星。特別是2014年的《紅高粱》,「一播20多天,加上它又收視很好,是從業以來提升影響力幫助最大的」。

這些以女性電視觀眾和網文受眾為主要收視群體的女主劇,都設定了一個純情、專一、忠誠的初戀男友和霸道總裁形象,黃軒正好趕上了這一波,成為其中有演技的那類男主。

作家王愷認為這時期的黃軒,「收斂了性的本能,散發著電視劇流行的塑料人體的味道,這是資本需要的男明星類型,讓黃軒的知名度迅速擴展到電視劇收視群體中。」


浪費演技

黃軒的一處住所,卧室牆上貼著《花樣年華》的海報。他一直視梁朝偉和丹尼爾·戴·路易斯為偶像。

若干年前,在《時尚先生》的訪問里,黃軒表達了自己作為當代演員的困惑:「有時候我覺得很沮喪,對當下的年輕中國演員來說,可能表演本身已然不重要了……沒人去問你對電影有多熱愛,沒人問你拍過多少電影,也沒人問你去過多少電影節,對電影有什麼樣的態度和理解。只要你粉絲多就行,你就是主角了,彷彿在宣布,我們這個電影不靠劇本,不靠製作,就靠你了。這是讓我覺得最現實最可悲的一個現象。」

當年還沒有「爆紅」的黃軒,因為這段話受到很多流量明星粉絲的攻擊。幾年後,當黃軒也開始頻繁在這類古裝劇和偶像劇中出現時,他的影劇迷也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黃軒好好挑劇本可以是下一個梁朝偉,但《翻譯官》這種片子真是在消費自己。」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翻譯官》劇照

也有人覺得參演並非黃軒能決定,他個人更多是被動的。但對演偶像劇是浪費演技、濫發貨幣和消費自己的看法,黃軒不認同。或許是那段屢屢被拒絕、沒戲拍的「大饑荒」時期太過創傷,他認為多拍,讓更多的人看到,是很重要的。

「只要是感興趣的作品,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其實對於演員來說,這些都是鍛煉。」在澎湃新聞的採訪里,他說道,「商業價值一定是不能忽視的,如果有可能有商業價值,為什麼不去做呢?而且它跟藝術,是不衝突的,如果再有類似於《推拿》這樣的作品找到我,我一定會接。那如果暫時沒有這樣的機會,有商業的(作品)找到我,我覺得也特別好。說直白一點,如果你更有知名度一些,你的機會也會更多,選擇面也會更大。」

不知幾年後黃軒的想法是否會有改變,至少現階段的他依舊對擴大受眾抱有很大期待,但並未對創作團體的水平和對手戲演員的職業素養、互相激發有過高期待。

黃軒的偶像丹尼爾被稱為好萊塢的「聲望明星」,而不是「一線明星」。聲望明星是神秘的,不被大量複製的。是原作和複製品的區別,巨星和明星的區別。

經常演完自己喜歡的電影就消失的丹尼爾,從地理上把自己與好萊塢隔絕開來,在愛爾蘭一個郊縣建立自己的家。

好萊塢評論家認為:「丹尼爾的好處之一就是你不容易看見他,所以你並不真正知道他是誰,或者也不用忍受天天在報紙中見到他。所以,他已經具備成為/飾演其他人的優勢。」

但現在,黃軒已經成為「天天在報紙中」能見到的那種明星。陳凱歌曾評價他的「神秘」和馮小剛提及的「沒被過度消費」正在成為過去。

「我都不敢幹壞事兒了」

與明星黃軒的商業價值、曝光量、粉絲數量一起劇增的,還有來自各方的凝視、粉絲想像和人設期待。

在近日接受《南方周末》採訪時,黃軒明確表示:「特別不喜歡『人設』這個詞。」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人,都無法定義我,別人就給你定義成溫文爾雅、溫潤如玉、謙謙君子,我好緊張聽到這個,我不敢做壞事,你知道嗎?」

黃軒相信「人性極度複雜」,「演員只需要有角色,不需要有人設。」但當他說出這句話時,他或許忽略了,在他決定出演更多作品、提高商業價值時,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演員,而成為了大眾明星。

作為交換,明星可以被想像、被投射,被以消費者中意的方式建立人設。這是與「魔鬼」做生意,沒有交易者能夠例外。

在黃軒這裡,他的人設是物化的「行走小狼狗」、純情「忠犬」以及溫柔陽光、愛喝茶愛書法的禁慾系老幹部。

但這些單向度的想像都讓黃軒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同樣是在《南方周末》的採訪里,他說:「我們現在就被弄得戰戰兢兢的,被人設所包圍。我雖然是公眾人物,要給大家一個好的引導和形象,但是也不能失了自我。真實比什麼都可貴,還是得回到真實狀態中。」

事實上,與很多粉絲設想中的「純情」和「溫柔」不同,黃軒從來不隱藏他對不安和危險狀態的迷戀。

剛到廣州的時候,他會因為被輕視而跟人打架。上舞蹈中專時,晚上經常一幫人出去吃燒烤,喝酒。畢業前有一天晚上很興奮,和他對床的兄弟死活睡不著,「突然我看著操場上的國旗問他:你升過國旗嗎?他說:從來沒有!於是我們半夜在操場上把國旗降了,兩個人自發來了一次升旗儀式,那時學校規定不讓抽煙,我倆到校長室門口抽了一堆煙頭,一個一個立在門口。」

作為演員,「你應該撕裂自己,過一些非正常人的生活。你在一個安全港里,藝術靈感和創作就會被大大減弱」。

但時代正變得越來越保守化和迷戀安全感。我們已經多久沒有在影視作品裡看到浪蕩不羈的壞小子和野心兼生機勃勃的女人了?又已經多久沒有再見過像約翰尼·德普、基努·里維斯、文森特·卡索、張國榮這樣的浪子了?銀幕上和熒屏里的荷爾蒙幾近枯竭,能夠表達複雜人性和慾望的角色幾乎消失。

沒有一棵植物能夠獨活,沒有一個板塊不折射整個「場」和時代的氣味、顏色、溫度和鏡像。在貌似最沒有意識形態的娛樂和消費場里,全球保守化和分裂化的趨勢同樣能夠在這裡得到映現:中國網路上的年輕男人都變成了「狼狗奶狗忠狗」,年輕女人都成了「豬精」和信奉非粉即黑的原子化粉絲。非此即彼的、對事物和人性灰度毫無彈性的理解力和保守僵化的價值觀,已經成為網路人群分裂和互相攻訐的根本動因。

在這樣的氛圍里,即使是最容易實現財務自由的明星,也很難真正發展全面自由的自我和創造真正具有藝術價值的角色和作品。

有影迷曾在微博對黃軒寫道:你才不是老幹部,我不喜歡別人叫你老幹部。你明明是隱居在人間的浪子啊,內心不知道多不羈又多情。

即使是黃軒長期以來被頌揚的「少年感」,實際上也從來沒有脫離他的色相和一直以來的「情慾感」而存在。他甚至還拿過健美先生比賽的優勝獎。

影評人宋雯婷曾評價:「黃軒的少年感,帶著情慾的挑逗。今天,我們的社會有一種偏見。提起情慾總聯想到下流,聯想到臟。其實情慾是一種很原始的力量,狂暴與溫柔並存。這一點在《推拿》被感受得最為充分。」

霸屏文藝片、偶像劇的黃軒能突破純情人設成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推拿》劇照

黃軒也幾乎沒有掩飾過自己對肉體和慾望的看法。同樣是在《時尚先生》的採訪中,他說:「提到性,每個人都選擇點到為止,但我從來就可以大膽地說:你沒法拒絕它。」

因為「身體是表演的工具,是你的載體,是你的全部,所以我喜歡經常觀察自己,自然的反應,不管好的,不好的,比如說邪惡的的念頭,我就讓它出來,沒關係,我要看到它,接受它。我接受我的全部,只有這樣才能發現自己有多麼豐富,有多少可能性」。

伍爾夫說,偉大的靈魂雌雄同體。同樣的,偉大的演員也需要雌雄同體。Ta需要能夠同時對同性異性都具有吸引力和魅力,梁朝偉、梁家輝、周迅、張曼玉、郝蕾、天佑海希,都是如此。

黃軒具備這種偉大演員的潛力。

但在日漸保守化的時代氛圍和粉絲文化的凝視下,黃軒還能能夠獲得足夠的空間和環境彈性去成長為下一個梁朝偉嗎?

哲學家宗薩蔣揚欽哲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可以是個壞男生或者壞女生,而同時是個佛教徒。同樣的,或許你可以是個壞男人或者壞女人,而同時是個好演員。

黃軒,你敢不敢做一個浪子?

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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