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但不會討好你

作者 / 野望

1

很多人都經歷過「唯愛至上」的年紀，認為愛情是人心的至善之境，是生活的星火燎原，是值得用終生捍衛的崇高理想。

後來或許是歷經了令人失望的感情洗禮，抑或是途經了另一處生命的燦爛，開始逐漸懂得：

愛從來不只有一種方式。

「讀書帶給我的很大體驗是，拓寬了感情的存在方式。」一位很愛讀書的朋友對此如是說。

這句話使我想起了電影《One Day》里的男主Dexter和女主Emma。兩個年輕人在初次相識的那天一見如故，決定在接下來的20年里，每一年的這天都認真地相見。有人評價二人之間的感情是場聲勢浩大的暗戀，拋開此後的抵牾糾葛與彼此虧欠，單單從二人的相處方式上去看，真是極端又美好的羅曼蒂克。

Dexter和Emma不對對方說甜甜蜜蜜的情話，不順從，不互相討好。

他們的感情比起複雜的愛戀更無限趨近於純粹的陪伴這種感情從來都無需多言，模糊而摸不到界限，但是閉上眼又能感受到它縈繞在耳邊、胸口、甚至是呼吸之間。

在他們的關係中，常規的戀愛變成了一件微不可查的小事，而表達的方式可以變成一個眼神，一次微笑，甚至是「你好不好？」這樣的問候。

這樣的感情存在方式多少有些特別，但並不只是電影中的獨有。李清照和趙明誠的煮茶與讀書是愛，白朗寧與馬萊特的叛逆與情書是愛，辛普森夫人與溫莎公爵的逃亡與相隨是愛，三毛與荷西的生離與死別是愛，同樣，Dexter和Emma的縹緲與溫情，也是愛。

2

曾經的我也是個錙銖必較的人，覺得愛人就應該窮極想像力去表達和抒發，但凡與感情有關，無論是思念還是碰撞，都應該大張旗鼓，轟轟烈烈。那時候我的眼睛裡容不得沙子，愛情如果不是百分百，那麼我寧可一分也不要。

我也急迫地想從對方身上證明我的感情，對方的每個眼神和每個表情都是我衡量愛情的標杆，但凡越界，一定要把「你是不是不再愛我了」換著法子問個遍。在那時的我眼裡，所有的感情都是非黑即白的，我的情緒就像刀鋒般鋒利又乾脆，無法容許中間選項的出現。

那時的我怎麼也無法理解Emma紅著眼說的那句：「我愛你，只是不再喜歡你了」。而我是在某個不可知的瞬間突然意識到，

喜歡和愛根本其實是兩碼事，而「我愛你」這樣極豐滿的感情，又怎會只有一種樣子？

Emma還是那樣的愛著Dexter，心疼他的失落，想分擔他的痛苦，也擔憂著他的生活，但無法像以前一樣再雀躍的期待相見，無法與他對視良久並會心一笑，更無法與他分享同一個未來。

我們在某一段經歷中丟失或得到的那部分，都將持續影響著我們當下的感情，誰又能評判缺失的感情就是無用的呢？又有誰規定了愛情的存在方式只有熱烈和纏綿呢？

人們總說「喜歡是放肆，但愛是克制。」其實愛也可以很肆無忌憚，隱忍不發的喜歡也無可厚非。

3

經常收到朋友的問題，有說「那個人各方面都和我很適合，但我很猶豫，我不知道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有人問：「我們哪裡都好，就是異地，這樣子的愛情是無法繼續下去的。」也有人說：「我覺得對方沒那麼愛我，他表現的還不夠多。」

布爾沃·利頓說：「習俗是愛情的天敵」，大多數人這輩子都跳不出這樣的習俗圈子，在感情的世界裡遵循著經驗主義。

網路上流行送女朋友口紅，於是你覺得只有送口紅才能彰顯愛意；

大家都說異地戀不會長久，於是你從一開始就埋下了失望的種子；

你發現男朋友遇到前任還會點頭微笑，於是斷定他對你的感情不過是說說而已；

微博上有姑娘分享與自己男朋友的甜蜜日常，所以你舉著手機對男朋友說：「看看，這就是別人家的…」；

你在公眾號上看了篇愛情雞湯文，當下決定做「獨立女性」並且否定和男朋友一切的美好回憶。

互聯網給我們提供了無數種可接觸的信息模式，同時帶來了避無可避的資源糟粕。你對感情的猶豫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別人身上得到共鳴，自我的選擇就變成了一種極難得的考量。

遵從內心這樣的做法在經驗主義的支配下不起作用，「權衡利弊後再做決定」總是桎梏了你想要冒險的念頭。

於是你不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愛情真的有千萬種存在方式，與別人不一樣並不意味著要以失敗告終。

4

很多人眼裡Dexter就是不折不扣的渣男代表，一邊捨不得Emma卻又一邊仗著好皮相流連於花叢中，而悲慘的Emma卻一直陪伴其左右。無數次對他失望後，仍在他失意後重新接納並包容了他的破損與善變。

Emma是那樣的聰明和敏感，又怎麼能不清楚Dexter的性格？她並不是執迷不悟，在Emma心中，愛情不是小說中的海誓山盟，也不是電影里的熱烈奔放。哪怕所有人都對她的感情投反對票，她的期待永遠不與世俗同步。

年歲流失，Dexter還是那麼的自大又狂放，可是這個人還是可以共她分享一段喜歡的詩，還是那個與他在山頂上奔跑又曬夕陽的少年。

Emma的感情動人在這一切都是她的自我選擇，即使這份感情縹緲且理想主義，但她從來不想以他人的意志為轉移去質疑和猜忌。

給感情預設一種結果是相當殘忍的事情，過程中的一切都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不管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不要在還沒有經歷美好之前先拒絕美好。

感情並不止於經驗中的那些存在形式，「我愛你」不一定是廚房與愛，也可以是山河湖海，自由，各自生長而又有所呼應，如舒婷在《致橡樹》中所寫：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里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以上，希望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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