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歷史）東北抗聯英雄趙尚志犧牲之謎

原標題：（聽歷史）東北抗聯英雄趙尚志犧牲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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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北抗日聯軍歌曲中，有一首詞《滿江紅·黑水白山》，詞的作者趙尚志在作品中袒露了他當時內心的感受：「黑水白山被兇殘日寇強佔，男兒無辜倍受摧殘，血染山河屍遍野，貧困流離怨栽天。想故國壯園無復見，淚潸然。爭自由。誓抗戰，效馬援裹屍還。看!男兒拚鬥疆場，軍威赫顯，冰天雪地矢壯志，霜夜凄雨勇倍添。待光復東北凱旋日，慰軒轅。」趙尚志是中共東北抗日武裝的創造者。歌以銘志，歌詞抒發了趙尚志誓與日寇血戰疆場的英雄氣概和收復國土的迫切願望。

那麼，趙尚志是如何在東北領導抗日鬥爭的？兩次被開除黨籍，三次被撤銷職權的他為何始終不渝的堅持自己的信念？趙尚志又怎會死在特務的手中？本期節目，李涵為您講述：東北抗聯英雄趙尚志犧牲之謎

趙尚志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冬季進入黃埔軍校第四期學習。1926年「中山艦事件」之後回東北從事革命活動。1932年5月，中共滿洲省委為了加強對反日武裝的領導，將時任軍委書記的趙尚志(化名李育才)派到張甲洲率領的巴彥抗日義勇軍任參謀長。

巴彥抗日義勇軍是一支200餘人的隊伍，其中有收編的土匪七、八股，隊員大部分是破產的農民。正因為如此，部隊有許多不良習氣。趙尚志到達義勇軍後聯繫實際，運用在黃埔軍校學習的理論，從各個小隊中抽調出20名年輕體壯品質好的戰士，以建立「模範隊」的名義，組建中心隊伍，並且通過嚴格軍紀，發揮「模範隊」的先鋒作用。他還通過宣傳抗日主張，加強思想政治工作，改善了部隊和百姓的關係，壯大了隊伍的群眾力量。1932年7月，義勇軍在攻打龍泉鎮取得勝利後，趙尚志又通過多種形式動員當地青壯年參加抗日武裝，部隊迅速發展到600餘人，改稱為「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

當時，巴彥縣城已被日軍佔領，並成立了偽縣政權。城內駐有偽軍步兵營、警備隊各二百餘人，另有商團兵五十餘人。1932年8月下旬，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指揮部決定與馬占山部的抗日武裝「才鴻猷團」以及土匪「綠林好」部隊聯合，向巴彥縣城發起進攻。8月30日拂曉，趙尚志和張甲洲率領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從南門攻入巴彥縣城，同時「才鴻猷團」在城東北角向城裡進攻，「綠林好」從東南門攻城。天亮時分，戰鬥結束。敵偽軍步兵營營長被擊斃，偽縣長在逃跑時被俘，巴彥縣城被我義勇軍一舉攻破。這是「九一八事變」後，以中共領導的抗日部隊為主的武裝力量首次攻佔縣城。此後，趙尚志和張甲洲又率隊奔襲了呼海路康金井車站，收編了才鴻猷組織的東北抗日救國軍第七團和幾股山林武裝。義勇軍隊伍規模發展到了700餘人，成為中共領導的活躍在哈北地區的重要武裝力量。

趙尚志將軍在哈爾濱的故居

1933年10月10日，中共珠河中心縣委召開的珠河東北反日游擊隊成立大會在珠河鐵道南的三股流(今尚志市三陽鄉)庄舉行。身為隊長的趙尚志帶領全體游擊隊員鳴槍宣誓：「我珠河東北反日游擊隊全體戰士，為收復東北失地，爭回祖國自由，哪怕槍林彈雨，萬死不辭；哪怕赴湯蹈火，千辛不避，誓死武裝東北三千萬同胞，驅逐日寇海陸空軍滾出滿洲，為中華民族的獨立、解放奮鬥到底。」趙尚志把誓言化為了勇敢的抗日實踐。珠河東北反日游擊隊成立後，首先收繳了三股流大排隊的武裝，接著又連續摧毀了二道河子、板子房、東西五甲等地的日偽統治勢力和反動地主武裝。趙尚志還借鑒了楊靖宇部隊認真貫徹黨的全民族反日統一戰線政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抗日的經驗，把積極靠攏游擊隊的反日義勇軍、山林隊、大排隊改編成了黨統一領導和指揮的抗日力量。

1934年6月，在省委巡視員的指導下，珠河中心縣委召開了黨團擴大會議，討論通過了改編義勇軍隊伍的決議和具體辦法。6月29日，珠河東北反日游擊隊擴編為東北反日游擊隊哈東支隊。趙尚志任支隊司令，李兆麟代理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梁佐術任參謀長。

哈東支隊成立後，部隊以總隊為單位分別開展活動。趙尚志率第一總隊及炮隊、教導隊、少年隊、騎兵隊開赴賓縣三岔河一帶，開闢新的游擊區。7月上旬，趙尚志率隊行至賓縣滿家店一帶。當地偽軍聽說趙尚志率隊到來，聞風而逃。不久，得知消息的偽吉林警備二旅司令李文炳調動五六百名偽軍前來圍攻哈東支隊。趙尚志臨危不亂，沉著指揮，他命令戰士在敵人必經之路設下埋伏。當敵人全部進入包圍圈後，以猛烈火力向敵群射擊，五六百敵偽軍死傷慘重，落荒而逃。趙尚志還率隊先後在松花江上游襲擊了日軍江上警備隊廣寧號戰艦，在雨夜攻襲五常縣城，進行了多次漂亮的突襲戰，都取得了勝利。與此同時，趙尚志部署哈東支隊第二總隊、第三總隊在中東路濱綏線南北兩側與一些反日義勇軍聯合，共同展開游擊活動，頻頻襲擊敵人軍車、線路，敵人的交通運輸受到嚴重破壞。後來參與殺害趙尚志的偽三江省鶴立縣警佐、興山縣警察署署長田井久二郎在1956年的供詞中說過：「趙尚志將軍和在他指揮下的抗日軍，導致在東北的數萬日本軍警的傷亡。」

哈東支隊在反抗外來侵略的民族解放鬥爭中，成長為黨在哈東地區抗日武裝的核心力量，1935年1月正式編成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趙尚志任軍長。1936年8月編成東北抗聯第三軍，全軍6000餘人。趙尚志率隊在松花江兩岸積極開展游擊戰，不斷摧毀日偽軍據點，抗日游擊區擴大到30餘縣，在方圓數百里的範圍內，建立了我黨領導的由人民群眾自己管理的游擊戰爭根據地。抗日救國會、農民委員會、婦女會、兒童團、農民反日自衛隊等群眾性的抗日組織在根據地內普遍建立，湯原游擊根據地內還成立了下江人民政府。根據地成為人民群眾安居樂業的「紅地盤」。

在血雨腥風的戰爭中，趙尚志的經歷極為坎坷。在對敵鬥爭中，他三次被捕入獄，三次身負重傷；而在內部，他還曾兩次被錯誤的開除黨籍，三次被撤銷職權。無論是在對敵鬥爭中遭受失敗挫折，還是遭遇錯誤處分，他都堅持信念，堅持抗戰，毫不動搖。「黨的一切工作，就是我一生的任務」，這是趙尚志一切言行的座右銘。

1932年10月，工農反日義勇軍為開闢新的反日鬥爭區域，聯合「綠林好」所部攻打東興設治局。戰鬥中，部隊損失慘重。趙尚志左眼受重傷，第二隊隊長夏尚志負傷，三十餘名士兵負傷。撤出東興後，趙尚志去哈爾濱治療眼傷。養傷期間，工農反日義勇軍受到「左」傾錯誤的影響，離開巴彥縣境，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擊當地的地主富農。錯誤的鬥爭路線使隊伍內部出現了分化，張甲洲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在連續遭受偽山林隊和偽警察隊的襲擊後，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僅剩下五六十人。面對彈盡糧絕的境地，部隊不得不化整為零，分散隱蔽，以解體告終。

此時的趙尚志沒有因為眼睛失明而傷心難過，但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的解體卻使他痛心疾首。1933年1月，趙尚志回哈爾濱向滿洲省委彙報工作。滿洲省委以其執行「右傾」錯誤路線導致東北工農反日義勇軍失敗為由，錯誤地將趙尚志開除了黨籍。黨籍是趙尚志的生命。所以開除黨籍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但年輕的趙尚志並沒有一蹶不振，他仍舊義無反顧地繼續把黨建立反日武裝的事業進行到底，他發誓：死也要死在東北抗日的戰場上，他還告訴戰友夏尚志說：「我走了，我還是要革命的。」

1933年3月，趙尚志隻身打入義勇軍孫朝陽部隊，當了一名馬夫。他每天除了牽馬、遛馬、喂馬外，還幫助伙夫打雜、給士兵說笑話。日子長了，趙尚志漸漸取得了孫朝陽的信任。有一次，在部隊遭遇圍攻的危難時刻，孫朝陽將趙尚志請到軍事會議上。在這次會議上，趙尚志大膽地闡述了自己的退敵戰術，孫朝陽這才發現趙尚志有如此高的軍事素養，立即將指揮權交給他。趙尚志不負眾望，率領一部分精銳部隊攻打賓縣縣城，敵軍不得不放棄對孫朝陽部隊的包圍返回來增援賓縣。隊伍脫險了，孫朝陽見識到了趙尚志的能力，任命他為參謀長。在趙尚志的協助下，孫朝陽部逐漸成為哈東地區的重要反日武裝。但令趙尚志沒有想到的是，孫朝陽因受敵特蠱惑，要槍殺趙尚志。中秋節之夜，趙尚志脫離了孫朝陽部隊，奔向珠河中心縣委所在地。

1935年1月，中共滿洲省委作出恢復趙尚志黨籍的決定。重新回到黨組織的趙尚志，沒有辜負黨組織的希望。他採用機動靈活的游擊策略，帶領部隊東征牡丹江沿岸，北上湯原，遠征黑龍江、嫩江流域，激戰「冰趟子」……取得了一次次反「討伐」鬥爭的勝利。其戰鬥足跡遍布白山黑水的每一寸土地。然而，他卻顧及不到父母兄弟姐妹親情，顧不上戀愛結婚，以致終生未娶。

1940年3月，正在伯力開會的趙尚志再次聽到中共北滿省委將他「永遠開除黨籍」的消息。突如其來的消息令他震驚。他在給北滿省委的《請求書》中寫到：「我萬分地向黨請求黨審查，給我從組織上恢復黨籍，領導我的工作，我不能一天離開黨，黨也不要一天放棄對我的領導。」「黨籍是每一個共產黨員的生命，因為我參加黨作革命鬥爭已將十五年。黨的一切工作，就是我一生的任務，我請求黨重新審查。同時，我認為黨不能把我從黨的部隊里清洗出去，那將是同使我受到宣布死刑一樣。我萬分地向黨請求審查，給我從組織上恢復黨籍，領導我的工作，我不能一天離開黨，黨也不要一天放棄對我的領導。」這是趙尚志的真誠心聲。幾乎同時，他被調任東北抗聯第二路軍副總指揮，1941年1月，他又被撤銷了第二路軍副總指揮職務。

頻遭挫折，趙尚志的內心痛苦至極，但他依然毫不動搖地堅持抗戰。他和戰士們一起在冰天雪地的艱苦環境中撿橡子充饑，在與日偽軍的激烈戰鬥中進行生死搏鬥，他還以抗聯第二路軍代表身份冒著生命危險去前蘇聯執行任務……

趙尚志在短暫的一生中，赴湯蹈火，輾轉苦戰十幾載，勝仗打了無數，但在34歲那年，卻留下了終生的遺憾。

1941年10月，趙尚志率領小部隊由蘇聯回北滿執行特殊任務：一旦日蘇戰爭爆發，便去炸毀興山(鶴崗)的發電廠和佳木斯至湯原間的鐵路，並配合蘇方在小興安嶺深處、湯旺河上游老白山附近修建飛機場。經過短暫的籌備，10月中旬，趙尚志率四名抗聯戰士組成的一支小部隊，攜帶武器和幾十斤烈性炸藥，來到梧桐河上游老白山東南坡的姜把頭「趟子房」，以此作為活動的據點。

1937年，日寇特務頭子田井久二郎和東城政雄將收買、訓練的漢奸特務打入抗聯隊伍。1941年末，偽鶴立縣警務科從混入隊伍的特務那裡得到關於趙尚志從鶴立北部地區「糾集舊部擾亂後方」的確切情報，興山(鶴崗) 日本駐屯軍長林大佐、偽鶴立縣警務科遂命令所屬偽興山警察署擴充偵察網，加強「第一線的情報工作」，以特務和警備戰線的全部力量，計劃在舊曆正月前逮捕殲滅趙尚志所率小部隊。12月下旬，鶴立縣警備科派出警備隊長等25名特務，攜帶無線電台，結合冬季「討伐」到鶴立河附近進行為時7天的搜索，沒有見到趙尚志等人蹤跡。

公開「討伐」沒有成功，興山偽警察署署長田井久二郎(警佐)、特務主任東城政雄(警尉)於1942年1月上旬，派遣槍法好的特務劉德山偽裝成收山貨的老客，潛入趙尚志部隊。同時，偽鶴立縣警備隊警長穴澤武夫等16人進駐鶴立縣北部地區擔任警戒。1月下旬，又派出王秀鋒等25名特務由梧桐河附近進山，專作情報聯絡工作。數日後，劉德山在湯原北部老白山附近的姜把頭「趟子房」尋覓到了趙尚志所率的小部隊。劉德山花言巧語騙取了趙尚志的信任。

殺害趙尚志的兇手之一東城政雄，在印有趙尚志頭顱的獎狀前的留影

同年2月初，偽興山警察署長田井久二郎未能接到劉德山的情報，又派出特務張錫蔚進山，探聽消息。2月8日午後，張錫蔚在姜把頭的「趟子房」找到了趙尚志的小部隊，在劉德山的掩護下。也潛伏到趙尚志身邊。當晚6時，求勝心切的趙尚志再次輕信了劉德山，決定12日拂曉襲擊梧桐河偽警察分駐所和警備隊，並作了具體戰鬥部署。

第二天清晨，趙尚志率隊從姜把頭「趟子房」出發，2月12日午夜1時，到達梧桐河(今鶴崗市鶴北林業局尚志林場)以北敵人據點附近。凌晨1時半左右，靜謐的夜空中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特務劉德山從背後槍擊趙尚志，毫無防備的趙尚志被擊中，罪惡的子彈從左肋打入，右肋穿出。趙尚志因流血過多被日軍俘獲，八小時後壯烈犧牲。日寇殘忍地鋸下他的頭顱，去新京(今長春)警務司請功領賞，並將他的身軀投進松花江。從此，趙尚志的頭顱下落不明。而在當時拍的照片上，他那怒目圓睜的雙眼，讓侵略者膽寒。

梧桐河一戰，趙尚志身首異處，留下了「壯志未酬身先死」的遺恨。多少年來，人們以不同的方式紀念他、懷念他、學習他。1982年，黑龍江省委作出恢復趙尚志同志黨籍的決定。決定指出：……趙尚志同志的一生忠誠黨的事業，是個堅貞的共產主義戰士。他在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民族解放戰爭中，堅強不屈，英勇奮鬥，做出了重大貢獻，直至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因此省委決定，撤銷1940年1月中共北滿省委《關於開除趙尚志黨籍的決定》，恢復趙尚志黨籍，推倒強加給趙尚志的一切不實之詞，恢複名譽。

2004年6月2日，趙尚志失蹤了62年的頭顱在長春凈樂潭重見天日，他的戰友和親人激動地流下了悲喜交加的熱淚。2008年趙尚志誕辰百年時，趙尚志紀念館在他的家鄉揭幕，趙尚志的頭顱也一併安葬。

《黨史縱橫》王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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