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愛情,不能善終

穩穩的幸福
穩穩的幸福
陳奕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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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手了」。
她打電話過來,語氣平靜。
我同樣平靜的安慰她,然後穿好衣服,甩門而出。
在匆忙之中我穿了那雙提前一周定製好的皮鞋,它被放在了鞋櫃最明顯的位置。
她是我博士畢業後的第一個病人。
「發生了什麼」?我向她走去,甚至忘了換鞋。
我看到她窩在沙發里,裹著厚厚的毯子,抱著一大包薯片,邊吃邊笑,電視里是最近流行的韓劇。
「分就分了,我無所謂啊,看到了吧,這套別墅,還有停車場那輛越野。都歸我了,不吃虧」。她漫不經心的看了看我,又掃了兩眼電視里的畫面。
我知道那處海景房在開盤不久,就被搶購一空。
從那裡可以看到這座城市裡唯一的一片海。
「哭出來吧」。我把餐巾紙推向她,順便坐了下來。
「我真的無所謂,你難道不相信?」
她在治療期間,給我講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愛情了。她在疼痛的時候,把手上的那枚戒指緊緊握著。
七年前,他用第一份工錢買了這枚銀戒,所以從那時候,她就認定了那個男人。
她一直這樣想。
女人太好哄了。
其它的我無從得知。
「其實我早就想到他不會和我結婚了」。
「為什麼?」
「我們在一起九年了,難道不算長嗎?有時候他一個表情我就能察覺他哪裡不舒服。」
「是嗎?」
「以前,我最愛吃辣,他也跟著吃。但是第二天就會發燒起疹子。」
「然後呢」
她平靜的笑了笑,感覺經過了好多年。
「你說他傻不傻,他對辛辣的食物嚴重過敏。我問他為什麼不說,他說他害怕我會和他分手,因為我太喜歡了。」
「後來呢」?
「後來嗎?後來我就八年沒有碰過那些辛辣的東西。」
「他為什麼和你分手?」我問。
「因為愛用完了」。她說。
她回答的很乾脆。
「只有不愛的愛情才有價格,才能被收買,被補償。」
她木訥的看了看窗外,此時正值春分。
從這裡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海浪的聲音,起伏著無處安放的情緒。
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吹吹海風晒晒太陽了。
我無法想像,一份愛情有了九歲的年齡,到底會不會還存在初心一說。
九年會鈍化浪漫二字。
「是他提出的分手嗎?」
「不,是我」。
「哦」?我有點詫異。
「我想送他最後一件禮物,至少讓彼此都不後悔曾經的時間。」
「你什麼時候確定他不會和你結婚」?
「從他買下這處房產後,房產證上只有我的名字時」。
我喝了桌子上的一杯水,真的好冰。
「我告訴過你,不能再喝冰水了,不然我也沒辦法治好你的病」。
她的胃嚴重潰瘍。
「還有,垃圾食品就不要再吃了」。我隨意撥弄了幾下食品袋,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我說到哪裡了」?她問。
「房子」。我回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看手上那枚戒指,我感到一絲白光,那枚戒指並不貴,甚至有了因為陳舊而留下的瑕疵和磨損。
「你是不是跟蹤過他,或者,看到過什麼?發現過什麼?」
「什麼都沒有」。
「那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我說過,他的一個表情我就會知道他哪裡不舒服」。
她接著說。
「他把他的一半財產都轉到了我的名下。」
那天,她表現的一點都不難過,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要分開的準備。
確實,那個男人結婚了,不是和她。
她用一種極端的方式維護了她九年的愛情,也贏得了那九年的尊嚴,沒有讓自己不堪。
我一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得那麼嚴重的胃病,我想九年,她一定跟著那個男人吃了不少苦。
我還記得,她抿起蒼白的嘴角,笑著說,我未婚夫的事業目前處於上升期,我不想讓他分心。
那天之後,她就不見了。這個地方她鮮有朋友,我也去過她住的地方。物業告訴我房子的主人上周就已經把房子賣了出去。
我看了看腳下那雙皮鞋,想起了那日。
「今天我們去看了城郊的海景房,我可能快要結婚了,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為了那次婚禮,我專門定製了鞋子,放在了鞋櫃最明顯的位置。
你的愛情終不能善終,因為你愛了,只是愛的太過,又佯裝的太不在乎。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就總會揪心的時刻,有時候就會鼓起勇氣,「偏不」一下,就算在無數個深夜裡失眠、落淚,執念也不會消失,把「活著」當成賭注。可是呢,已經走開的,走遠的,消失的,你想像他們的虛影,把歲月打成死結,緊緊地死死地系在心上,最後還是得親自,輕輕地緩緩地細細地解開,這個過程里,你唯一剩下的也許就只有耐心了。耐心有什麼用?耐心會讓你麻木。
而我希望的人,只是在我不開心的時候,他可以讓我覺得他會一直在我身邊,即使不安慰什麼。當他向我求婚時,不是因為婚姻能帶給他多少實際的利益,而是因為,婚姻,在他生活中的那份意義。
我不祈求轟轟烈烈。隨著時間,平淡的生活就行,你午睡的時候,我在陽台看書。
你醒來後,會聽到我翻書的聲響,和一陣清脆的鳥鳴。想到這裡,就覺得愜意,覺得來日可追,覺得,佛堂里的一顆紅豆,被溫柔的摁進土裡,從此就有了煙火氣兒和人情味兒,多麼美妙啊。
很久,我做了一個夢,她說,我的病好了,也找到了新的歸宿,我想把戒指還給他,結果發現它長在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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