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而忘憂:抄寫王羲之蘭亭序的意義
很多人都喜歡臨摹王羲之的蘭亭序,從書法上來講,臨寫得再怎麼像,都沒多大意義,越像越沒意義。
所以我一直有點自負地拒斥臨帖。
春節期間為了寫對聯,照抄寫了幾遍王羲之的蘭亭序,竟然喜歡上了抄寫。
這才體會到,抄寫蘭亭序不需要是為了書法,正如聲嘶力竭唱一首好歌,不需要是為了做歌手,只是放飛而已,happy 一下。
王羲之的蘭亭序就是一首千古絕唱,絕妙好歌,適合大憂時解憂,歡樂時助興。
抄寫蘭亭序可以體會到一種簡單膚淺、至真至純的澄明歡欣。是的,只有簡單膚淺,才能至真至純。
中國人喜歡玄學,文人喜歡進亦憂退亦憂的深刻,這都得不到至真至純的歡欣。
據說王羲之寫蘭亭序是流觴曲水後醉意醺醺之中寫的,第二天酒醒試圖再寫,卻不復能得。
這高度可信。
蘭亭序開篇之際,還有點講究法度,甚至有點拘謹。
寫著寫著,便開始有點顧盼搖曳之意,就像客廳里的頑皮小孩,坐不住了,比如下面那個「群」、「至」、「少」字。等到寫掉「崇山」兩個字再補上的時候,如果配個現代白話解說,應該是,媽的,不管了。
於是「茂林」兩個字,真的飛起來了,顧盼搖曳變得有點輕狂。
一個「又」字,起筆欲飛,但轉念一想,撇捺之間,立即收住,又沉穩地做了個忠厚的樣子。但王羲之顯然不是一個忠厚的人,忠厚的人太累。所以「流」字又開始瀟洒。
「映」是瀟洒的穩定發揮,「帶」又瀟洒得有點手舞足蹈,差點失態了。
「右」算是飛舞中落地踹口氣,到「無」就又飛到天花板上去了。
寫到這裡,王羲之就真的放開了,忘乎所以,字已不是王羲之典型的漂亮行書。時而清秀微笑,時而做鬼臉,不一而足,總之是只有不經事的小孩人來瘋才做得出來。
既然是抄寫,就跟著王羲之瘋鬧,甚至不惜鬧過分一點。
鬧得字已不好看,也一點都沒關係。若不是完全放飛,怎能寫得出這麼丑的字。醜臉做得那麼自在才是至真至純。
繼續鬧,沒時間說話。
一個「文」字落地站住。一氣寫下來,輕鬆歡欣的小孩能夠想得出來的搞怪,都被弄了個遍,玩得心裡砰砰跳,放飛的感受無復加焉。
劉學天天說,其實並不天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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